“難道你能向人王和神王隱瞞把我作為祭品的事實嗎?”寧肖忍不住地提醒了她一句。
“那又如何?”女魔頭對此毫不在意,是悻悻然地回應過去。“我已經活膩了。若不是還想報仇,我早就自爆元神,灰飛煙滅了!”
“哦!”對此,寧肖再也無二話好說了。
其實,生老病死是人從誕生那一刻起就無法抗拒的歷史過程。從嬰兒呱呱墜地的那一刻起,個體的人,便被拋入了偶然與必然相互聯絡的大千世界之中。走完一段旅程,死亡,將不可避免地降臨在每一個個體生命的頭上,這是人的一生髮展的必然規律。
對於修過仙,如今還成了神的寧肖來說,早已看破了這些。因為她的壽命在無限的延長。換句話說,看破生死,還是需要一定資本的。但是,死亡對她來說,依然存在偶然性。畢竟在修仙界高階大能的意外身殞還是時有發生的。如今,她更不認為神的殞亡率要比仙低。
死亡,是獨特的一次性體驗,對生存於世的每一個生靈來說,都是無法重複的。哪怕轉世輪迴,在重新投胎之後,關於前世的死亡體驗能留下的記憶不會很多。否則,陰司就會拒絕你的轉世輪迴。
所以,關於死亡的滋味、過程、歸宿等,也屬個體獨一無二的經驗,並不存在某種權威的文字或聲音對它進行敘說與界定。
不過,關於面對死亡的感受畢竟還是有的。畢竟死裡逃生的這個詞可不是隨意就能創造出來的。這也就成了對死亡過程的敘述。
前者透過語言、文字或圖示將自己的死亡歷程留給後面的來者,天長日久,便積澱成了一筆關於死亡的寶貴財富。只要一想到“死亡”這個詞語,前者留下的那些體驗就會不由自主地漫過心海,形成一種條件反射。
其實,這些關於死亡的體驗,也不是嚴格的、本真的死亡之體驗。生命一旦死亡,其述說與闡釋也就畫上了句號。因此,有關死亡的體驗也只是一種正在死亡過程之中的經驗。
生命正一步步地走向終點,接近死亡,而沒有達到死亡的極限,就在這一過程之中,前者就盡其所能地留下了他們能夠留下的一切話語。
面對死亡,有的害怕,有的欣喜;有的憂傷,有的開朗;有的黯然,有的坦然;有的遺憾,有的滿足……因為其對各自生命歷程的態度、生活閱歷、目標追求的不盡相同,所表現形態也就各具特色,異彩紛呈。
其實,所有的生靈在每一時刻,莫不面臨著死亡的威脅。生命是堅實的,它可以歷經許多無法想象的坎坷、災難甚至浩劫而依然蓬蓬勃勃;然而,生命又是脆弱的,哪怕半點意外的偶然,如一粒小小石子的打擊或一粒飯食的哽噎,也會置於死地,從而造成生命的斷裂。
明乎於此,對待生命,既要執著,也須達觀才是。面對死亡,也是面對生命的一種繼續與連鎖反應。
看重生命的傢伙,必將看重死亡;遊戲生命的傢伙,醉生夢死,生死無界,已無本真意義的死亡可言;對生命自暴自棄者,早已是靈魂出竅,徒有一具空空的軀殼行走於世……
就生理學角度而言,對死亡的恐懼與悲傷,是生命過程中的內在衝動與本能。
然而,對於那些很好地生活過,真正體驗了生命本質與內涵的傢伙來說,死亡,不過是一件很正常、很自然的事情,有如水到渠成、瓜熟蒂落,也如黃葉被秋風吹落枝頭、飄向大地,既無遠離美好人世之恐懼,也無解脫悲苦人生之欣喜,就像一次家常的晚餐,一次平常的散步,恬然而寧靜地死去。
於是,生命在走向終點的同時,也達到了人生的峰巔,呈現出一種前所未有的優雅與優美、壯麗與完美,正如弘一法師臨終遺墨所言:“問餘何適?廓爾忘言。華枝春滿,天心月圓。”
可惜,寧肖此刻可沒有這麼好的心境。這女魔頭也是道行深厚。無論寧肖用何種方式,都無法解破她佈置在身上的束縛。
就在女魔頭把那些祭祀要用的物品,全部擺放完畢後,寧肖看到她拿出一道黑色的符籙,將之燃燒,然後拋向了虛空。
不久,寧肖感受到了那種來自遠古的蠻荒氣息。她開始有些忐忑不安了:難道自己真的要命殉於此嗎?那麼多牽掛與關愛她的親人怎麼辦?還有孩子。沒有母親,會給他帶來什麼樣的打擊?至於程子揚……她的淚水終於流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