鵝絨大雪連續下了好幾天,地上積攢著厚厚的一層,閨房之內銀絲碳燒的正旺,火苗舔舐空氣,與外頭的冰霜之景截然不同。
當她正得意洋洋的梳妝時,門口卻傳來一陣喧鬧,家僕的尖叫和哭喊擾亂了原本愉悅的心緒。
素蓉看著鏡子裡宜室宜家,宛如三春桃夭的容顏,笑容自唇邊蔓延,指腹輕輕抹上一層玫瑰膩子,在眼尾慢慢暈開,香甜的氣息縈繞在鼻尖指尖。她知道自己再也不用聽到那個惹人厭惡的名字——柳素錦。
這殺人的最高境界就是雙手不沾染鮮血,而她,向來擅長此道。
收整了一下拖拽著細長流蘇的白絨長裙,施施然地走向寢房的大門。
細膩纖美的手指還沒來得及觸碰到門沿,一股強大的力量卻衝破縫隙迎著門面而來,雕花木門轟然倒塌,她剛要躲閃,脖頸被緊緊扣住。
是他,全身都是鮮血,曾經如墨玉般的眼瞳似乎都被染紅了,充滿著仇恨和殺意。
她說不出話,被逼至牆角,連呼吸也一點一點在流失。
他用了七分力氣,已經失去了理智。
“是你慫恿念妃進言加固天獄,是你讓你的父親接管前朝叛軍之事,是你讓他砍下昕黎的頭顱掛在城牆,也是你……讓她無路可退只能一死。”他一字一頓,眼睛彷彿要滴出血來,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他,長髮未束,凌亂地散在身後,仿若是處在地獄邊緣。
在視線快要模糊之時,她才發現他身上的血不是來源於他自己,至於是誰的,答案已經不言而喻。
她笑了,即使在瀕死邊緣,她還是露出了勝利的微笑。
這個笑容讓他更加憤怒,只需要再用力一點點她就會死去,事實上他今日得目的便是如此。
“簌——”地一聲,一支羽箭以破竹之勢射來,正中他的右手手臂內側。
手指頓時失去力氣,不得不鬆開。
“章素蓉啊章素蓉,你現在連個廢人都鬥不過?”蕭翎一襲紅衣華美而豔麗,廣袖翻飛之瞬被銀絲碳燃起的火苗映照至流光彩溢。
素蓉順勢滑落在地上,死命扯松自己的衣領以求能呼吸的更順暢一些。
“咳咳……什麼?”素蓉沒明白他的意思,只是求生得本能讓她向著蕭翎的方向匍匐而進,她要尋求庇護。
蕭翎微微幾個側身,輕而易舉就躲開了北宇瑾辰不肯善罷甘休的攻擊,他打探來的訊息沒有錯。這個男人的左手因為劫獄已經廢了,現在右手手臂正中一箭,怎麼能敵得過自己?
只不過,曾經處事不驚什麼都不流露於表面的宣親王居然與瘋子就差一步之遙,多少令人有些唏噓。
玉兒死時,也不見得他這般瘋狂,可見生而為人總會有個軟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