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長夢,漫漫無涯。
翌日,雨停,霧散,暖黃色光芒自晴空萬里的藍幕上投射而下,若非盡數被打落的一地殘花碾碎在灰褐泥濘中,讓人恍然昨夜的滿城風雨只是一場錯覺。
伏在窗頭,手指接住屋簷下餘留著滴滴答答的雨水,青苔之味在微涼中盡數消散。
正出神著,不知道思緒去了哪裡,身上多了一件素色外衫。轉頭看向身後,蘇衍清靜靜站著,凝視的目光好像已經堪破我所有的心思。
“王上……”驚覺不對,改口到:“衍清?”
他毫不在意我的尷尬和無措,悠閒自在地坐下,沏上一杯茶,嫋嫋白氣蒸騰於他的指尖。
“宮裡太乏味了些?我聽宮人說,你想去禾風看雪?”
我一時愣住,不知是若緋還是夏曦鶯這般口無遮攔,什麼都要通傳一聲。
畢竟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宮裡再不好。吃穿用度也從來不曾少過,又怎敢詬病南靖皇宮的不好。
“都是她們瞎說的,宮裡很好,你看,我這不是恢復的很快?”怕他不信,就在原地轉了個圈,儘管腳下不穩,但還是表明自己是真的身心康健。
他笑了笑,輕抿一口清茶,聲音一如既往清朗柔和,“怕你覺得悶,今夜宮外有花燈會,去散散心吧。”
“真的?”心中莫名感動。
他點頭,道:“雖是王后的提議,但我也覺得不該拘著你,出去透氣,傷勢也好的快些。”
我還未來得及道謝,他便以公事繁忙離開。
他還是有意在避著我,不明白緣由,我又不好直截了當的問,總覺得我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
曾經我失明之時,他日日夜夜的陪伴,成為了再也不能回去疏離之感。
他是王,有自己的國事,家室,而我似乎確不應多有思慮。
翻箱倒櫃還是沒能找出一件適合的衣物,乾脆從廚娘的寢房要來一件。墨朱束袖交領和窄腰同色小裙,略略有些緊,好在勉強穿的下。
褪色的串珠腰帶居然還掛著一個小袋,上面歪歪扭扭繡有一個“食”字,拉開抽繩,原來是一袋杏脯蜜餞。我本不愛嗜甜,但特殊的酸甜在唇齒溢開,忍不住吃了不少,等到夏曦鶯催促著馬車趕來,小半袋已經下嚥。
車伕是宮內的侍衛喬裝打扮的,身後還跟著幾個,約摸半個時辰,天將將暗下來,終於到了嶺竹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