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對申儀不放心?”
司馬師有些意外地說了一句,想起大人得知孟達反時曾罵過申儀,當下便問道,“難不成申儀亦有反意?”
“申家久在上庸三郡,根深蒂固,早就把三郡當成自家地盤。”司馬懿臉上現出冷笑,“那申儀,擅自刻制章印,私下授與他人,以收當地人心,我又豈會相信這等人?”
“更何況,我意拿申家這等地方豪族,以解陛下對吾的擔憂之心。”
說到這裡,司馬懿陰沉一笑。
司馬師一聽就糊塗了,“如今陛下對大人不是寵信有加麼?如何說是有擔憂之心?”
“我們這個陛下啊,可不是簡單人物呢。若不是立皇后一事,我只怕亦是看不出來他的意圖呢。”
司馬懿呵呵一笑,“河東虞氏,本是正妻,又是望族,陛下不立之為後,反立出身低賤的毛氏,你當真覺得他只是寵愛妾室?不,他只不過是學先帝的故智罷了。”
看到兒子猶自不解的樣子,司馬懿倒也不苛刻他一點就通。
此時的大郎不過剛剛弱冠,朝中勢力博弈,非是目前的他所能看得清,自己把他帶到身邊,就是為了能讓他長長見識。
於是司馬懿便細細地給司馬師解釋道,“當年甄皇后乃是河北望族,先帝廢之,改立郭皇后,便是擔心河北世家大族勢力過大。”
“畢竟河北當年,乃是袁家舊地。鄴城本是大魏舊都,然先帝在駕崩前,曾巡視四方,偏偏不入鄴城,你道是為何?不過是欲抑河北大族聲望耳。”
“如今朝中四位輔政大臣,有兩位是皇家宗親,我與陳長文,便是各自代表河東世家與潁川世家,這便是先帝給當今陛下定下的平衡。”
“若是再立河東虞氏為後,那麼河東世家,便會過於得勢,非陛下所願意看到,所以便學了先帝,立了毫無根基的毛氏為後。”
說到這裡,司馬懿看了一下自己的兒子,然後指了指自己,“司馬家與虞家同為河東世家,連枝同氣,虞氏被廢,雖然暫時連累不到司馬家,但亦要小心為上。”
“故吾這一回,不但要把上庸之亂儘快平滅,而且還要拿申家開刀,讓陛下知道,吾乃是忠心耿耿。不但不會與地方豪族相勾連,而且若是他們犯了錯,吾還會不講情面,明白麼?”
司馬師聽了,這才恍然大悟,沒想到遠在兩千裡之外的皇后之位爭奪,竟然會影響到這裡?
看到自家大郎露出深思之色,司馬懿這才滿意點點頭。
朝堂之上,半點大意不得,越是處高位,越是掌得大權,就越要小心。
當年武皇帝曾令自己前行,然後突然令自己轉頭,說自己正面後而身不動,乃是狼顧之相,曾告誡先帝,言自己非人臣,必會預曹家之事。
幸好自己與先帝交好,得聞此事後,故意勤於吏職,夜以忘寢,即便是割草牧馬這等小事,都要親自去做,這才打消了武皇帝的疑慮。
如今陛下有類武皇帝,若是敢欺其年幼而起輕視之心,必然要吃虧。
“好了,你尚年淺,這等事情,本非你如今所能想到。當務之急,乃是如何儘快破上庸城。”
司馬懿打斷了司馬師的思路。
司馬師點頭,想了一下,突然笑道,“孩兒有一法,可瓦解城內人心。”
“且試言之。”
“那孟達敢據城而守,不過是倚仗上庸城勢險,又有吳蜀作為外應。如今吳蜀援軍皆被斷阻,只要把這個訊息傳到城內,必能動搖軍心。到時我們再勸降,孟達只怕再無堅守之心。”
司馬懿聽了,滿意點頭,“上庸城三面環水,若是有外面接應,那自然是守險之地。如今外援斷絕,那就反而成了死地,連衝出去都做不到。我不喜孟達這等反覆小人,勸降一事,也不一定是要勸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