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他指了指外頭,“這院子裡頭的每一個小娘子,不但能識文斷句,而且還都是少有的算學大家。”
“還有,院子裡頭的廂房,都有可能放著外人不能輕易見到的重要機要之類。也只有這裡,才是用來專門會客的地方。”
“你若是不怕被人以窺探工坊機密的罪名捉起來,可以徑自去後頭找慕娘試試?”
說完,他拿起耳杯,輕飲了一口茶,看起來竟是打算安然等待。
李十二郎被李太公噎得一口氣喘不上來,雖然他是大房嫡子,但李老太公從輩份上來說,卻是他的長輩。
當下只得悻悻道,“只是看不慣她這般沒有規矩罷了……”
“怎麼?十二郎還想把族中的規矩用到我這裡來?”
李太公還沒說話,只聽得一個清冽的聲音響起,語氣裡飽含著諷刺。
李慕出現在門口,但見她粉面隱含威儀,鳳眼一掃而過,顧盼神飛而不失凌厲。
李十二郎先是一驚,竟不由自主地站起來,這才發覺不對,臉上現出又羞又惱的神色。
李慕卻是不看他一眼,徑自走到李太公跟前,行了一禮,“孫女來遲,大父莫怪。”
李太公呵呵一笑,慈祥無比,“這是哪裡話?誰不知道你一天到晚都忙得緊,若不是此事事關重大,我也不至於過來找你。坐,快坐!”
李慕這才走到位置上坐下,開口問道,“卻不知大父是為了何事?”
李太公看了李十二郎一眼,“這事還得十二郎來說。”
李慕這才看向李十二郎。
“慕娘,這兩日大夥都在傳,說是丞相已經光復了隴右,這交易所的糧價,突然暴跌了不少,讓不少人猝不及防,竟是被逼上了絕路。”
李十二郎雖然心有不滿,但在李慕那強大的氣場之下,再加上自己對她有所求,所以只能是忍氣吞聲,強打起笑臉。
哪知李慕聽到這句,卻是皺起了眉頭,打斷了他的話,“漢室衰微,正是齊心協力共渡難關之時。堂堂男兒,不說視死如歸赴國難,反而想著囤積糧食,哄抬糧價,此非人子所為。”
“我工坊中的娘子軍,都知道巡視各處,維護安定,那些被逼上絕路之人,連女子都不如,死便死了,有什麼可惜?”
李十二郎聽了,心中就是一個哆嗦,女子能心狠到這種程度,當真是少見,說是毒婦,只怕亦不為過。
然後他又看了一眼李太公,心裡瘋狂地吐槽:看看你們六房都教出了什麼玩意出來?
男的跑去給人家養雞養鴨養鵝,女的大談國事論天下,這叫什麼?這叫陰陽顛倒,牝雞司晨!
這是一個耕讀世家應該有的樣子嗎?就是村野黔首家裡,也沒這樣的吧?
李太公拿著耳杯飲茶,當作什麼也沒聽到。
自慕娘被送到了南鄉,鬼知道馮郎君是怎麼調教她的?變成如今這個樣子,李太公其實也有一種“這不是我李家女子”的衝動。
只是如今六房越加地興旺了,即便是宗房的人到了漢中,想要辦點事情,不還是得要找他們幫忙?這些其實都是託了慕孃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