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孤身前來,不是為了講理,更不是為了質問。
主要是為了表達善意,主要是為了穩住馮刺史。
只要馮郎君知道自己無意與漢軍對陣,只要部族的勇士能逃過這一劫,對方說什麼,那就是什麼。
只因為形勢比人強。
他再一次放低了姿態,請求把普賀於的屍首歸還自己。
馮刺史倒也沒有為難,把已經整理好的屍首令人抬出來——關鍵是普賀於身上的破甲重箭不能出現。
只待鬱築革建把普賀於的屍首帶回去,早就聚攏過來的部族貴人們,多是有屈辱憤怒之色:
“漢人欺人太甚!”
“大人,我們何須怕他,打吧!”
“普賀於大人死了,到時候我們怎麼向軻比能交代?”
……
“都閉嘴!”鬱築革建一反在漢人那裡的卑謙,陰沉著臉,大喝道:
“你們想大家都一起死嗎?想族中的勇士都埋在這片山林裡嗎?”
“不能騎著戰馬馳騁的大鮮卑勇士,就如同折了翅膀的雄鷹,現在這種情況,想要把族裡的勇士帶回草原,就給我乖乖閉上你們的嘴巴!”
鬱築革建臨時接管了普賀於的部眾,又讓那些族中貴人不許輕舉妄動。
然後他派出了數十騎,打算悄悄地向北方傳信。
“君侯,我們截住幾個鬱築革建派給軻比能送信的傳騎。”
日頭落山後,禿髮闐立前來彙報。
正在看書的馮刺史“嗯”了一聲,沒有抬頭,漫聲問道:
“內容是什麼?”
“正是今日普賀於被殺一事。”
馮刺史終於放下書,走到營帳門口,看向鮮卑人的營地。
許久之後,他這才突然開口道:
“禿髮闐立,我想交給你一件事。”
“君侯但有吩咐,末將萬死不辭。”
“沒那麼嚴重。”馮刺史看向西邊,山頭已經吞沒了最後一絲餘暉。
他舉起大拇指,在喉嚨上輕輕一劃,意味深長地看向禿髮闐立:
“明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