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收不上來足夠的賦稅, 財政入不敷出, 只能是不斷地對自耕農加賦稅。
再加上世家豪右隱匿了太多的人口, 國家找不到足夠的人來服徭役,然後又是繼續選擇加重自耕農的負擔。
這麼一來, 只會逼著讓更多的百姓賣田賣地,託庇於世家豪右。
如此惡性迴圈,朝廷對地方的掌控只會越來越乏力。
一旦有事,早已腐朽不堪的國家體系就會呼嘯而崩。
故欲興漢室, 必須要對世家豪右開刀——要麼精神改造, 要麼肉體改造。
若不然, 即便統一天下, 也不過是另一個司馬晉罷了。
關姬不懂這些治世大道理,只見她嘆息一聲:
“以前有丞相擋在前面,阿郎自是不用擔心。但現在丞相已去,朝中權柄之重,莫如阿郎。”
“妾觀史書,鮮有見變法而能善終者, 故妾深為阿郎憂之。”
馮君侯看到一向剛毅的關將軍竟是罕見地露出擔憂之色, 不禁笑著寬慰道:
“細君所言, 吾又豈會不知?故而吾昔日是與細君成親, 而非……”
說到這裡, 馮君侯頓了一下,又接著說道,“除了鍾情於細君,其實也是不願意把全部身家系於皇家。”
或許在三國以前,變法少有善終者。
但並不代表以後沒有。
主持變法者之所以難有善終,是因為他們把希望全部寄託於上位者。
沒有注意團結變法既得利益者,或者說, 變法既得利益者沒有掌握足夠的政治權利。
當年關姬代表的是急於想要突破困局,尋求新利益點的權貴, 而張姬代表的則是皇家。
選擇了關姬,就代表馮君侯要跟這些權貴站在同一立場。
直到後來,隨著大漢收復隴右與涼州, 皇家也越發地深入地參與新型經濟模式的動作。
馮君侯讓張姬擔任自己的大秘書,正式宣告大漢從皇家到新貴,達成了真正的利益一致。
“現在不是我要破除後漢之弊, 而是天子與欲興漢室的志士要重整舊山河。”
馮君侯握住關將軍的手,溫言道:“所以細君且放心就是。”
守舊世家想要反撲,一要先把興漢會連根拔起,二要把阿斗換下來。
做不到這兩點,光盯著馮君侯,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聽到馮君侯這麼說,關將軍這才稍稍展顏,勉力一笑,點了點頭。
看到她仍是不能完全釋懷,馮君侯微微一笑,湊到她耳邊低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