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頭只有角落裡尚有一盞燭火瑩瑩躍躍,而一扇屏風之後一片漆黑,四下裡寂靜無聲,他應是已經睡下了。
她穩了穩心思,將茶盤小心放在外間的案几上,轉身就欲出去。才邁出一步,有什麼冷冷的,搭在了她的頸間。
“想死就叫出聲。”她身後有人道,聲音同樣沒有半分的溫度。
她根本不用回頭就知道是誰,莫說他的聲音,就連他的呼吸她都十分熟悉。
“進來。”他低聲道。
脖子上的刀刃鬆開,桐拂轉身跟著他入了裡間,垂著腦袋不出聲。
“誰的人。”他將匕首放在一旁案上。
她也不曉得宮裡的女子說話是什麼規矩,手都不知放在何處,只能眼觀鼻鼻觀心,“大寧宮的宮女,奉旨送茶。”
劉娘子的酒舍裡,時常有說書人,說到宮闈舊事,好似是這般說過……
他忽然就提步走到了她的面前。
他的身材十分高大,她立刻被那身影所包圍,而那隨之而來迫人的氣勢幾乎令她喘不過氣來。
他俯身下來,面龐到了離她呼吸間很近的距離。桐拂大驚,雙手握拳,若他再靠近一分,拼死也要將他猛推開去……
他停住,一手已從她的靴側,摸出了那柄峨眉刺。
他退開一步,把玩著那峨眉刺,“你們大寧宮的宮女,都是帶著這些奉茶的?”
桐拂實在想不通,自己藏得這麼好,怎麼會這麼快就被他發現了。這個人還真是仔細得可怖……
“我撿來的,看著好看又沒處放,就先放在靴子裡了。”她努力將聲音放得平穩些。
他將那峨眉刺拋起,落下的時候他一手接了,將它緊緊貼在她的脖頸之間,“我沒什麼耐心,要麼你實話實說,要麼你就再沒有機會說出話來。”
桐拂一顆心跳得砰砰響,頸間的利刃寒意透入肌膚,她強自鎮定,“我穿著大寧宮女的衣裳走進來的,外面的那些侍衛都看得清楚。若我在這屋子裡出了什麼事,我猜,寧王不會不在意。若因此讓二位王爺生了嫌隙,豈不是因小失大?”
朱棣將眼前的女子又細看了一回,她身上的衣裙並不合身,明顯小了不少,且她舉手投足間,並無半分宮中之人規矩乖順的意思。那容貌並不算十分惹眼,倒也不算平庸,尤其那雙眼睛……
他忽然開口道:“我見過你。”
他說不清楚,但這個女子,絕非萍水相逢。但一時之間,他倒也想不清楚在哪裡見過。
這一回她沒吭聲,目光遊移著避開了。
“我若是沒猜錯,隔壁屋子裡,應該躲著一個真正的大寧宮女。”他手中的峨眉刺緩緩鬆開,看著她忽然握緊的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