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乘,你怎麼在這兒?”他忙俯身問道。
“孜然哥哥,我……我方才瞧見桐花姐姐了……”江乘拍著小胸脯道。
金幼孜腦袋裡嗡得一響,“當真?!她在哪兒?”
江乘面色有些古怪,“她……她在水關邊上唱歌……好多人看著。”
“唱歌?”金幼孜一愣,“在哪兒,快帶我去。”
西水關賞心亭,宋丁晉公謂所建。雖規制奢華遠不及十六樓,但清曠出塵,別有峻勢。又因亭中一幅袁安臥雪圖,聲名在外。
此刻那賞心亭外的河堤處,聚了不少人,金幼孜奮力撥開人群,就看見了河邊坐著的兩個女子。
一個坐在河沿上,兩腳懸著,晃晃悠悠,嘴裡唱著曲兒。另一個緊緊拉著她的衣袖,神色緊張迷茫。
“晚日金陵岸草平,落霞明,水無情。六代繁華,暗逐逝波聲。空有姑蘇臺上月,如西子鏡照江城……
葦聲騷屑水天秋,吟對金陵古渡頭。千古是非輸蝶夢,一輪風雨屬漁舟……
若無仙分應須老,幸有歸山即合休。何必登臨更惆悵,比來身世只如浮……”
金幼孜自是第一眼就認出了那唱歌之人,但眼前這唱歌的樣子,和她卻又相去甚遠。
曲調不似那坊間尋常的嫵媚千回,泠泠清越如泉聲,間雜琮琤玉音。
“孜然哥哥……”一旁的江乘小聲道,“桐花姐姐這般唱了許久了……”
她就這麼一曲接一曲地唱,神情飛揚似是完全不知疲憊。
一旁圍觀之人,有擊節的,有跟著吟唱的,甚至有將銅錢扔在她身旁的……
金幼孜再看不下去,上前欲將她拉起身,“小拂,你在做什麼?趕緊跟我回去……”
桐拂抬頭看他,神色歡愉,口中卻不停,“金陵津渡小山樓一宿行人自可愁……”
金幼孜這才覺得有什麼很不對勁,壓低聲音道:“小拂,可知我是誰?”
這一聲許是有些急厲,一旁的那個女子驚得一哆嗦,死死拉著桐拂道:“定遠呢?我們去找定遠,定遠該著急了……”
桐拂聞言忽然止了聲,雖仍是神情振奮,卻是努力想要想起什麼,“定遠……定遠不在了啊……”
那女子一呆,頃刻淚如雨下,“你騙我……你說他好好的……為何騙我?”邊說邊使勁晃著桐拂的衣袖。
桐拂回身想要掙脫,面上仍是笑意吟吟,“你找的人找不到,我想找的,也不知在哪裡,你我作伴豈不正好?”
一旁圍觀之人見她不再唱歌,舉止言談瘋癲,皆竊竊私語,不知誰家瘋女子逃出來……
金幼孜再站不住,乾脆將二人一起扯了就要走,一時三個人扭在一起。
也不知誰沒站穩,身子一歪,連帶著另兩個,一起跌入西水關的河道之中。
眾人只聽見嘩啦一聲響,水面上激起巨大的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