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拂覺得自己定是瘋了,方才明明泡在桶裡,怎地一睜眼,停在這枝丫間,渾身披著羽毛……而面前對著自己說話的,居然是金幼孜。
更令她抓狂的是,她根本無法開口,除了蹦躂,再做不了什麼。
她撲騰了幾下,險些摔下樹去,被金幼孜一把撈在手中。
“這小東西,怎麼這麼不小心,竟如此頑皮……”他將它捧在手心,連連搖頭,“和她一樣……”
桐拂怒從心起,和誰一樣?誰頑皮了?
想到此處,氣不打一處來,伸出爪子就撓他的手。可嘆爪子太過纖細,撓在掌心輕輕細細的,看在金幼孜的眼裡,不過是親暱地與自己嬉鬧一般。
他的指尖在它小小的腦袋上揉了揉,“這才乖……這些日子你跑去了哪裡?”他的臉隨之板了板,“莫要學你那個主人,整天跑得人影都瞧不著。等她回來,定要將她拴在身邊,再不讓她逃開……”
桐拂起先尚有怒氣,到後來竟是怔怔失神。任由他點著自己的腦袋,一本正經地教訓。
瞧那鳳兒乖巧,金幼孜嘆了口氣,“你若不嫌棄,就住我這裡,雖是清靜些,倒也不會讓你餓著。若那丫頭回來尋不見你,估計又要傷懷……”
說到後來,他索性捧著它,撩袍在樹下坐著,絮絮叨叨說著北方的戰事。燕軍困了濟南城,也不知那丫頭又被困在了哪裡……依她的性子,定是閒不住,到處仗義亂幫忙,素來不操心她自己的安危……
桐拂聽到後來,口鼻泛酸,若非此刻拘在這桐花鳳的身子裡,只怕當真忍不住……
“咦,鳳兒怎麼了?為何如此傷感?”金幼孜忽然盯著它道。
桐拂一愣,這人居然細緻到能看出鳥兒的傷感,簡直可怕……但他絮絮叨叨的聲音,溫和舒寧,她這麼聽著,竟漸漸平復安心下來,復又生出睏意……
“不好了!快!快救人!”耳邊忽然傳來的嘈雜驚呼聲,將桐拂驚醒。
下一刻,整個人被拖出水來,立刻有人撲上來又是拍背又是順氣。
“姐姐這是何苦?有何想不開,竟將自己悶在這水裡……”雲煙兩姐妹的聲音在耳邊委實熱鬧。
“她有什麼想不開的,”一旁是兮容清清冷冷的聲音,“不就是蘭湯裡太舒服,睡過去了。”
桐拂睜開眼,奮力站起身,對著焦急的姐妹倆,一臉愧疚,“我是真睡過去了……”
雲詞拍著胸口,“你可嚇壞我了……走走走,我們趕緊離開,這兒沒法待了……”
桐拂一愣,“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兩姊妹形容間頗有些一言難盡,互相看了看道:“爹爹他,打算降了……”
桐拂沒反應過來,兮容卻笑出聲,“打仗遇到打不過,不是跑,就是降,可是一個賽一個的身手利落。”
雲詞臉漲得通紅,“我爹爹……我爹爹不是這般……”
“不是?”兮容在一旁坐下,取了茶盞,輕撇茶沫,“我可是聽說,鐵大人命守城士兵在城頭哭喊求饒。”
她慢悠悠飲了一口,“現如今點了千人,出城向燕王投誠,獻降書。估摸著,這會兒都已經跪在燕軍的大帳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