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白了,你眼下還能好好活著,是有人還不想你死。否則你和十七根本沒法活著回來,如今也不可能好端端地在這京師裡轉悠。”
她撥拉這手裡的袖爐,“金大人就不擔心被我連累了?”
他怒極反笑,“我雖使不了刀劍弓戟,但能護你一日是一日。若你有什麼麻煩,我陪著你就是。”
桐拂抱著那小爐,怔怔了一會兒,“我誰也不能連累,我爹,小柔,劉娘子,平海哥,還有你。”
“太晚了,”他故作一臉無奈,“我已經被連累了。反正也是連累,索性我明日就上門提親,你我互相連累到底,再扯不開了。”
金幼孜原以為,她又要冷著眼挑著眉擠兌回來,不料她竟扭頭望著自己,一臉認真,“且不說門不當戶不對,你我八字都不知合不合,你就敢上門下定?”
他心中大喜,“自然是門當戶對的……至於八字,合不合我覺得並不要緊,你若覺得要緊,那就隨便寫一個合的……”
她撲哧笑出聲,“這也可以隨意寫寫的?再說,我爹那裡……”
“他一定會允了的。”金幼孜十分篤定的樣子。
“行,你先將我爹找來,這事,得一起商量不是?”她站起身,“我今日就回家去,可等著啊。”說罷笑嘻嘻地往外走去。
“回哪兒去啊,哪兒也不能去!”外頭劉娘子疾步入來,卻被金幼孜攔住。
聽了金幼孜在耳邊低語一番話,劉娘子喜笑顏開,“哎喲這可是大大的喜事,快去快去。小拂那裡,我讓人跟著,你放心。若有什麼用得上我的,只管說……”
桐拂取了斗篷,將自己罩嚴實了,出門徑直去了河道。小烏舟停在那裡,船板上覆了厚厚一層雪。她取了長篙,輕點數下,舟子無聲倏而滑出,直往覆舟山而去。
過了玄津橋,眼看天色漸漸晚下來,她將舟子停了停,取了艙內的風燈,一串三個,船頭船尾各懸了一串。
又返身回了艙內,將袖裡精巧的小籠取了出來。桐花鳳正窩在裡頭酣睡,被搖晃醒了,咂咂嘴很有些不高興的意思。
桐拂取了花蜜,用簪子挑了一些餵它,耐心地瞅著它一點點吃完。
跟在後頭的那條舟子,遠遠避著。撐舟之人似乎看見有什麼撲梭梭飛進那船艙,心思這麼冷的天,怎會有飛鳥?揉了揉眼,卻也沒瞧著那身影再出來。
過了一會兒功夫,見她復又出了船艙,重新取了長篙,撐舟前行。
過了前頭的竹橋,就到了青溪與運瀆支流的口上。順著青溪,可達覆舟山腳下。而這條運瀆支流陡然西折,水勢兇猛,途徑國子監,英靈坊,可通往城外清涼寺。
眼瞅著雪越下越大,被風捲著,撲撲簌簌迷亂人眼。河面上的船,多數都避去一旁的窄水巷裡。
撐船人叫苦,自己也就是問柳酒舍裡採辦的夥計,這麼個凍死人的天氣,還得跟著這女子,實在是份苦差事。回頭得問劉娘子多要些賞錢……
也就一晃神的功夫,見一旁水巷裡衝出幾艘小舟,將前頭桐拂的船逼入運瀆河道。緊接著那些船艙裡箭矢紛出,直撲向尚在撐船的女子。
後頭的撐船人驚呼尚未出口,就見她晃了晃身子,直落入水中。那些船又朝著水中放箭數回,眼瞅著沒了動靜,方才迅速地退走了……
眼見河道上瞬時沒了人影,那撐船人才反應過來,膽戰心驚湊過去提燈細看。
只見那河面上,泛起大片殷紅,頓時慘叫道:“出……出人命啦!救……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