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珍珠橋還有一道河灣,金幼孜停在了一處浮渡,駐足往清溪河面張望。
此刻夕陽初落,河面粼粼金光,舟船穿梭往來。
偶有琴船經過,彈唱的女子已換上了鵝黃襦裙紫袍衫,緩鬢傾髻,正對鏡描眉施粉黛。瞧見河邊的公子,將那團扇取了,遮了半幅面龐,只餘眉眼彎彎羞色染。
金幼孜忙避開目光,卻聽見一聲“金公子……”從身後傳來。
他忙轉身,“江月姑娘,勞煩了……”
二人在河邊說了什麼,桐拂半個字都聽不著。那四處都是開闊地,她只能避在最近的這株桐樹之後。
金幼孜背對著她,但江月的神情,桐拂卻看得清楚。
有一陣子沒見,江月出落得越發讓人挪不開眼。海棠色短衣,牙白裙,綴著棠花的腰帶。雖只是尋常布衣,卻將她襯得嬌俏可人。一雙妙目始終落在金幼孜的面上,笑語晏晏。
說了一會兒話,見那江月將手裡一物交至金幼孜手中。而金幼孜一再作揖,似是十分感激……緊接著將那東西,仔細收入自己懷中。
桐拂忽然覺得自己有些莫名,躲在這裡算是個什麼意思?偷看?為何要偷看?走過去正大光明的看,又有何不可?
不過他二人之間的事,自己又為何要操心惦記?與自己何干?
想到這裡,桐拂覺得有些無趣。一陣河風,寒意瑟瑟,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看著遠處二人仍在說笑,忽然就沒了心思,揉了揉鼻子掉頭就走。
“桐花姐姐!”沒走兩步,身後有人稚聲稚氣大喊一聲。
桐拂想要再躲已是來不及,回頭看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江乘,訕訕道:“小乘乘,好巧……”
江乘小臉紅撲撲,“桐花姐姐是來尋孜然哥哥的?”
遠處那二人聽見動靜,齊齊轉過身來,衝這邊張望。
桐拂忙從袖子裡摸出幾顆棗糖,塞進江乘手裡,“路過路過,吃糖吃糖,我有事先走了……”說罷扭頭就逃,一口氣急走了兩條街,才氣喘吁吁地停下。
這江月,說話就說話,還帶了個望風的……
“你跑什麼?”身後有人涼涼道。
桐拂下意識就想繼續溜,被金幼孜一把拽住。
“誰跑了?活動活動筋骨,這麼巧就遇見了。”
她轉眼看著金幼孜面上一派春風拂面,不覺轉而哼道:“哪有金大人這般好興致,戶部有事?竟是這般……閒談說笑順便吹吹河風……”
金幼孜心情大好,“你這麼亂跑,本是得說你兩句。不過看在你辛苦跟了我一路,又偷看了一路,我便少說道你兩句……”
“你和旁人說什麼,與我何干?”她將腦袋別開,但對他懷裡揣著的東西,說是沒有好奇心,那又如何可能。
金幼孜握著她的手腕不放,悠閒地在前頭走著,“我與江月姑娘,並非你以為的那般。但我們說了什麼,現在還不能說。”
“我以為哪般了?切……誰稀罕……”她在後頭嘟囔。
金幼孜聽著她絮絮叨叨憤憤不快,忍不住笑意,卻忽覺手中一沉,她整個人哎呦一聲竟蹲在地上。
他忙回身將她扶起,也就這麼一瞬,覺得懷中一空,那物件已被她取在手中。
繡工精緻的布囊,白鶴羽纏枝牡丹,繡在海青色的綢緞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