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什麼事?”桐拂瞧著匆匆離去那人的背影。
思暖猶豫了一瞬,“前頭金大人他……”
桐拂沒聽完,已往前院走去。
屋子裡有好些人,亂紛紛的。她撥開人群,到了榻前,看見他臉色蒼白,一位醫官正替他看脈。
“他怎麼了?”
那醫官忙讓至一旁,“金大人的神志有些不清,文大人的藥用得是沒錯,只是今日金大人受傷又受寒,恐怕恢復起來會有些慢。我方才已替他施了針,不過今夜,金大人怕是會難熬……”
桐拂問清楚瞭如何照顧,將一屋子的人立時請了出去,連思暖也被關在外頭。思暖拿她沒轍,吩咐了兩人留在在外頭候著,隨時進去幫忙。
他身上時熱時冷,熱水用了好幾盆,她將他額上汗擦去,又取了袖爐將他雙手捂著。想喂些水,他緊閉著唇,不知使著什麼力氣。末了將她的手一把捉了,死死握在掌心再不肯松。
這麼一通忙下來,她又困又累,被他抓著又走不開,只得趴在榻邊將就著眯一會兒……
後背猛地被冷風灌了個通體涼,桐拂打了個寒戰,迷糊間想著方才進來時門窗緊閉,這風是從哪兒來的?
她睜開眼,面前是大木箱,成堆落灰的書卷和簡冊,自己睡相不雅地趴在箱子上。
“柚子!”她脫口就喚道。金幼孜傷重,此刻正是需要人陪著,自己怎會在這種時候跑這兒來了?
她四處轉了轉,自己仍在那高閣之內,木梯處已上了鎖,窗雖能開,但從這麼高的地方跳下去,除非是活膩味了。閣內除了中間案几上的夜明犀仍瑩瑩有光,四下一片漆黑。
金幼孜說他不是明書,自己也不是明衣,但為何自己會反覆來到這裡?她無法說服自己,這裡的一切與自己沒有任何干系。
她想起角落裡的暖閣,應是比這裡要暖和些,遂取了夜明犀一路走過去。入了暖閣,抬頭就看見猶掛在衣施上的那件披風,瑩白如霜,恍有流光。
將夜明犀放在案上,她將一旁火盆上的隔火罩取了,欲生火取暖,就聽見外面傳來的動靜。一驚之下,她順手抓了一塊布將那夜明犀罩住,屋子裡頓時一片黑暗。
外頭有腳步聲,楠木吱呀,間雜著低語。
桐拂心裡就有些冒火,自己莫名被關在此處,若是再聽了些不該聽的,見了不該見的,豈不是十分冤枉。只盼著來人說完話、吹了風早些離開,她還能琢磨琢磨怎麼回去。
外頭的聲音卻始終在那裡,仔細聽來竟有女子的輕笑夾雜其間。桐拂矮身摸到暖閣窗下,湊近窗沿看去,方才自己所在的地方站著兩個人。
一個男子背對著自己,華袿飛髾寬衫翩翩,漆紗籠冠。
那女子高髻步搖,窄襖束腰絳紗羅裙,手中提著燈籠,恰映著她的笑顏如花。
桐拂一愣,雖只見過一面,但這女子她識得,湶弦。明書踩髒了人家的披風,反讓自己洗淨了還她……
彼時那女子含羞帶怯,此刻舉止間卻明媚妖嬈。若非才見過,否則桐拂當真不敢相信這是同一個人。
“晉安王……成事……檄書……”
傳來的隻字片語,聽得桐拂冷汗直冒。叔侄,怎的又是叔侄?天下,爭得又是同一個天下……
“咦,”湶弦忽然斂了笑容,四處打量一番,“那架上的夜明犀去了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