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幼孜微嘆,“小拂,你還不明白?這案子與謀逆有沒有干係,已經不重要。有人想看到李景隆被削官去職,如今看到了,案子自然就結了。”
“這是什麼話?”她心裡灼得厲害,“那些個無辜的女子,或丟了性命或被拘了不知遭了什麼罪,就這麼草草了事?若再有人被……”
“不會再有。”他取了一旁酒壺,自斟了滿滿一杯,一口喝了,“小拂,這案子,不是你能摻和的。他們如今說結了,那便結了。
我在意的,是何故那鮫人三番五次要對你下手。並且每一回,你為何都碰巧會在附近。那件素紗禪衣究竟與你有何關係……”
她抬眼仔細看著他,“你這是擔心我的安危,還是擔心,一直是我在禍亂天下?”
他嘆了嘆,“想要禍亂天下,也得有那個本事。我是有心禍亂,卻實在沒那個本事。你若當真能禍亂天下,我也好趁機與你比翼雙飛地禍亂一下,史冊上好歹留個名……唉,雖說是不大好的名聲……”
“誰和你比翼雙飛了?”桐拂氣急。
金幼孜見她惱歸惱,眼畔頰側卻浮著若有若無煙霞一抹,正是那桃紅含宿雨,柳綠帶朝煙。
“對了,那銅哨藥丸,我今日倒是尋到些線索,你可要聽聽?”他不緊不慢。
“不了,”她站起身,“我不想知道。一會兒新進的一船酒要送來,我去搭把手。”
他見她忽然神情鬱郁,曉得她心結深重,將她拽住,“有些事你摻和不得。但有些,你避而不見就好了?且不說,你避得開麼?”
“廖卿已將那欹器取回了。”她道。
“欹器拿走了,你就置身事外了?”他緊追不放。
她腦中轟然作響,置身事外?自己終究不過一段執念,因何而生尚不知緣由。如今無端陷入千年前的建康宮,往往復複流連再三,當真是躲不開一段過往,泯滅不了一番意難平……
掌中她的手冰涼,他繼續道:“既然避不開,何不索性探個究竟,若能解開心結再無憂念,豈不更好?”
他見她臉色稍緩,“你可知為何劉休仁去蘇侯廟,且與蘇侯稱兄道弟?”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欲掙脫他的手,沒掙開。
“蘇侯,東晉蘇峻。平定王敦叛亂有功。後虞亮欲將蘇峻召回建康,奪其兵權。蘇峻反叛朝廷,攻入建康據守蔣陵覆舟山。並順風放火,將臺省官署及軍營等悉數燒盡……
然蘇峻之叛終是被平,而他私底下的一支啞兵營,還未來得及用上,也跟著消聲滅跡。
劉休仁向蘇峻借的,正是這東晉啞兵營。”
她心裡亂糟糟,“那是劉休仁的事,他向誰借兵,借來做什麼,與我何干。”
金幼孜將她拉回身邊坐著,彷彿壓根看不到她面上不耐,“啞兵營早該隨著蘇峻之死湮沒,為何又會出現在劉休仁的麾下?
這三千士兵,皆著東晉戰衣,刀槍不入,面若厲鬼,聲如冤魂悲啼,所到之處片甲不留……
你覺著劉休仁當真有這能耐,將陰兵借來?”
她閉了閉眼,“柚子,我累了,我不想……”
“你可還記得楊徽的那顆藥丸?”他冷不丁道。
“自然,明書說那藥丸吃了非聾即啞……”她猛地睜大了眼睛,“啞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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