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途有不同色的狩獵旗,束在樹枝上,獵獵不休。密林中山徑紛亂,他卻輕車熟路,只在某些分岔之處略作停留,很快又急行起來。
待穿過一片高林環繞的開闊地,劉休仁策馬入了一旁密生的灌木之間。垂藤和濃密的枝葉,將他二人密密實實地遮著,抬眼卻又可以看見外頭情形。
“巖山佳景如此,三妹卻怎的一直不說話?”他忽然道,“明書惹你生氣了?”
她閉了閉眼,“沒人惹我。”
他的笑聲自頭頂傳來,“怨氣如此重,定是被人招惹了。今日有弩有箭,說出來,我替你出口氣。”
“怨氣?”她冷冷道,“建安王可曾重遊雀尾濃湖?那裡的怨氣才是極重。烈焰炙燎與凍湖深幽之間,三千魂魄,可得安息?”
環在她腰間的手臂迅速僵了僵,又很快鬆弛,他忽地湊到她的耳邊,“三妹噤聲,好戲來了……”
耳聽馬蹄聲急,很快有數騎入了那空地,為首那人裘裳金甲,將馬勒停了。
後面跟著的人很快上前,躬身道:“晉平王,陛下有令,餘下的那隻雉鳥,需由晉平王親自射殺。不得雉,勿歸。”
晉平王面有怒色,“竟以區區一隻雉鳥相逼,豈能難倒本王?”正欲催馬,卻見十餘人穿林而出,很快到了眼前,將他團團圍住。
為首的那人,桐拂識得,壽寂之。原先不過是前廢帝身邊主衣,因助宋明帝手刃前廢帝,此刻已是官居南泰山太守。
“怎麼,本王不過獵一隻雉鳥,尚需這許多人助陣?連壽太守,都親自出馬……”晉平王更是怒從心起。
壽寂之拱手道:“下官自然是遵了諭旨前來,晉平王需體諒下官……”
話音未落,壽寂之的手下紛紛拔出佩刀,將晉平王四下出路皆攔了去。
“你們這是要反了?!”晉平王大怒,亦拔出佩劍。
桐拂眼前忽的一暗,劉休仁的手已捂在她的雙眼之上,他的聲音壓得極低,“此處,不看也罷……”
他的手心一片冰涼,一如她心中驚痛。
耳邊紛紛亂亂的聲音,終是歸於一片死寂。
他的手移開,她看見伏在地上沒了生機的身軀,仍在洇染開的殷紅。風拂林而過,山鶯復啼的聲響,彷彿方才只是落葉的瞬息。
劉休仁忽然策馬而出,疾馳而行,她可以清楚聽見他急促的呼吸。他握著韁繩的手背上,血長流,應是方才在荊棘間被劃傷。
他的車駕旁,何時圍了許多人馬。當中那個,威儀赫赫,看著劉休仁返來,立時面上有了笑意,“十二弟,這是去了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