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信聽到此處心中一喜,這意思,他們剛送了永平公主出了門,眼下是空著車子回來了。有機可乘,不可不乘啊……
那女車入了燕王府,直往側院而去。駕車人與那護衛剛跳下車,就被候了多時的一群輪班下來的僕從拽走了。
張信聽著四下再無動靜,急忙爬下車來。
燕王府裡他倒是熟得很,一方面這地形圖早早就和他本人一起被送來了北平,他沒事就拿出來瞄兩眼。再者,這燕王與自己十分投機,時不時會約他入府一敘。
於是張信循著西側一道相對偏僻的遊廊,往燕王寢殿摸去......
朱棣看罷了武器鍛造,方從地道里出來,一身鐵礦灰,尚未來得及撣去,手下的侍衛已疾步上前。
“殿下,張信張大人入了府,此刻正往寢殿去。我已命巡查的護衛避開張大人……”
朱棣頷首,心思這廝總算是耐不住性子,當下衣衫也不換,大步往寢殿而去。
張信一路走得很順利,不,是相當的順利。
別說護衛,就連婢女侍從都沒瞧見一個。
縱然燕王瘋了,一向整肅的王府手下怎會如此懈怠?想到這裡,張信的心裡反倒打了個咯噔。
到了寢殿前頭一瞧,更是不解。門口一個人影都沒有,大門微敞,那架勢,好似是等著他上門。
再想著方才那麼輕易地坐著女車混入府中,沿途也無人阻攔……難不成是燕王有意為之?
他將這荒唐的想法壓了回去,四下瞧了瞧,提步邁入寢殿。
直到轉過屏風,張信才總算看見了人影。燕王本人渾身髒兮兮,正四仰八叉躺在榻上,瞪著屋頂一點動靜都沒有。
張信撩袍就跪下,“臣罪該萬死,臣實乃臥底,奉旨刺探殿下行蹤。”
言罷候了半天也沒聽見動靜,偷偷抬眼去瞧,燕王仍是方才的姿勢,彷彿壓根沒聽見。
張信一咬牙,自懷裡掏出那份密詔,跪著挪到榻前,雙手過頭恭敬奉上,“臣接密詔,詔曰速謀燕王。臣不敢隱瞞,請殿下過目。”
燕王是怎麼起的身,張信完全沒瞧清楚,只知道下一瞬,燕王已站在自己的面前,將他手中的密詔接過。
他雖蓬頭垢面衣衫不整,但原本空茫繚亂的眸色,此刻已透著滿滿凌厲的殺意。
張信尚未回過神,已被燕王扶起。
“救我全家,必當報答。”燕王只說了八個字,卻將那張信聽得又是一身冷汗。
燕王是不是會報答自己,他並不在意。但聽了這緩緩吐出的八個字,張信似乎已經可以看得到即將到來的風雲詭譎血雨腥風……
他自然也不會料到,今日此舉,將會給這天下帶來如何的一場動盪和戰亂,以至傾城,至覆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