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指揮孫泰中流矢而亡……
四門已攻破……
宋忠被俘,不降,立斬……
諸將校所俘百餘,不降,俱斬……
桐拂想要逃開,卻無法動彈,巨大的恐懼與悲愴,將她緊緊裹著,令她寸步難行。
那一隊人馬是如何衝到自己面前的,桐拂根本沒有看清楚。待看見塵土飛揚,聽見戰馬嘶鳴時,他們已經就在眼前。
眼看著自己就要被領頭的一人一騎踏平,只聽利器破空呼嘯而過,一枚箭矢刺入那馬兒後腿。馬吃痛急轉,在半空生生改了方向,掠過她的身畔,朝著桐拂身後狂奔而去。
桐拂兀自愣怔,後領猛地被人提起,丟在馬背上,立時被一個巨大的身影所籠著。
還沒反應過來,那人已在腦後沉聲道:“都指揮莊得逃脫,十里不得,返!”他身後迅速奔出幾十餘騎,追著前頭的騎兵而去。
眼見周遭再無他人,桐拂身後的人催馬到了方才的河邊,將她拎了下來。
“何人。”他問。
桐拂抬起頭,此時陽光已熾,刺著雙目,她閉了閉眼再睜開,才看清他的模樣。
他高高坐在馬背之上,眉眼轉承間如刀削劍刻而成,凌厲決絕。玄衣鐵甲,血跡斑駁。此刻他目光中殺氣繚繞,一手仍緊握著染血的長劍,正垂目看著自己。
桐拂此刻竟不覺得驚恐,滿腦子卻是那一句:蟄龍已驚眠,一嘯動千山。
“我走錯路了。”她說了什麼自己也不是特別清楚。眼前這人的氣勢太有壓迫感,外加彷彿惡魔附體般殺人不眨眼,她能說出話來,已實屬不易。
朱棣瞧著立在水邊的女子,面無憂懼驚慌之色,一雙烏眸清凌凌彷彿透著湖光山影,滿眼盡是探究……還有一絲鄙夷?
“想要活命,速速離開……”他欲將馬勒轉離開。
“已經殺了這麼多人,多我一個也無妨。”
這聲音清清冷冷地傳到耳邊,朱棣以為自己聽錯了,轉頭望去,她的目光中竟流露出憎惡悲憫的意思。
朱棣一愣,不曉得為何,他竟彷彿聽見山河嗚咽、朔風悲鳴,那是每一次沙場浴血時,於那兵戈交接間迴旋四起的聲音……但那之間,卻又有什麼很熟悉的,彷彿水波粼粼千頃,蓮葉接天蒼鷺掠飛……
遠處城中鳴金聲起,他這才回過神,復又深深將她看了一眼,才將韁繩猛提,催馬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