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七千白袍軍,撲通撲通紛紛跳入環繞考城的深河中,鳧水而過。一時水花四濺,極是壯觀。
到了對岸,未及靠近考城城樓下,元暉業的兩萬軍士已是萬箭齊發,將白袍軍阻著。
“這如何攻城?”桐拂瞧著密不透風的箭雨傾瀉而下,捏了一把汗。
“不愧是御林軍,看來確實是攻不下。”他似是十分贊同,身上白色披風獵獵,隨即抬手示意,“鳴金收兵!”
桐拂又眼睜睜看著那七千人悠悠鳧水而回,留下考城城樓上一片目瞪口呆。元暉業首先沒看明白,這是打仗麼?也太兒戲了……河水攔著,就游過來。打不過,再游回去。說好的詭譎多謀、驍勇兇悍呢?
“然後呢?”桐拂看著迅速重新集結的白袍軍。
陳子云已抬手發令,“撤!”
比桐拂更加震驚的,是對面城樓上的元暉業。什麼意思?在河上悠哉哉遊了個來回,這就撤走了?算來自己不過耗費了些箭矢,居然就把傳得神乎其乎的陳子云給打跑了?那之前,睢陽的丘大千,辛辛苦苦蓋了九座營寨,被陳子云自旦至申,連毀了三個,跟著就巴巴地投了誠。難道這其中另有隱情?
無論如何,眼前的陳子云領著白袍軍灰溜溜地撤走了,是事實。耳邊雷動的歡呼聲,令元暉業回過神來,或許陳子云被自己所帶領的御林軍所震懾,也不是沒有可能……
然而與從天而降的喜悅一般,來得同樣迅速的,是詫異。撤走的白袍軍,並沒有如元暉業預料的那般,向南方逃竄。相反,那七千人竟轉而西行。元暉業順著那個方向看過去,後背一涼,滎陽。
元暉業定了定神,將前前後後又思慮了一回。之前丘大千雖降了,但滎陽有大將楊昱率羽林軍數萬駐守,虎牢有爾朱世隆和王羆萬餘兵力,高歡討伐了羊侃之後也已領著十萬兵馬西進而來,元天穆討伐邢杲取勝後會同爾朱兆共十萬……
不算上爾朱榮統領的洛陽兵力,也有三十萬。陳子云就算有個三頭六臂,也不可能以區區七千對付三十萬大軍。
他的心隨即定下來。
但很快又回過神來,自己奉旨而來不是守著考城,而是要把南梁軍趕回去。如今陳子云繞過自己,大搖大擺直奔滎陽,自己也沒道理窩在這城裡目送他遠去……
“陳將軍打仗果然與眾不同……”這一句桐拂發自肺腑,“你怎麼算到考城裡的元暉業不會追來?”
“他當然會追來,不但會追來,還會把他的七千戰車送給我。”
桐拂一驚,扭頭望著身後遠遠塵土騰起瀰漫之處,“元暉業也降了?不能吧……”
“丘大千會降,是因為被我打怕過。元暉業不同,他沒與我交過手,又算過他身後的三十萬大軍,定然不會降。所以這戰車,也是要被打怕了才能送上前來。”
桐拂看著前前後後以騎兵為主的白袍軍,實在想不出面對猙獰的七千戰車,他們將如何招架……不過好在她曉得,這位陳將軍並非折在此一役,自己當是暫無性命之憂……只是,柚子呢?到底是不是眼前的陳子云?總得在這位大將軍遇上洪水前,將他帶走……
“來,”陳子云忽然衝她招了招手,“我們給後面的戰車讓個道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