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再見過,自然是沒了。”
“你方才不是說你見過?”
盧潦渤深深看了她一眼,“我說的這些,你若到處亂說,嬛嬛應該很樂意去陪著你。”
“嬛嬛?”桐拂一怔,看著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腕上,猛地想起曾盤在那裡的一條……頓時冷汗就下來了。
見她臉色發白,他這才悠悠道,“我見到的是雕題的鮫人,他們與你我一般,不過是人而已,在海上怕是有上千年了。”
“雕題國不是在海島上?且並無人知道那島在何處?”
“不到萬不得已,他們自然不會離開海島到我們的岸上來。但,總有例外。諸如,來尋找食物。”
“食物?他們在海中找不到吃的?島上呢?若沒有,他們如何能活到現在?”
盧潦渤盯著她,“你見過鮫綃?”
桐拂想著揣在腰間的素紗禪衣,“見過……素紗衣我剛好有一件。”
他好像並不意外,“龍綃宮裡的鮫綃是怎麼織的,我不曉得。但雕題人會織。”
“素紗禪衣是雕題人織的?”她張口結舌,“如何織成?”
“水羊,海底的巨蚌。為免被潮汐捲走,水羊吐絲將自己牢牢黏在海底岩石之上。這種絲堅韌且輕薄如羽,柔滑延體,但極難採得。
雕題人水性極佳,潛入海底三四百次,也不過可採得區區兩百克的水羊絲。這些,只夠織造不到四件素紗禪衣。”
“這得值多少銀兩……”桐拂咂舌道。
馬車外雨勢愈盛,他彷彿嘆喟,“這般無價寶,自然令權貴趨之若鶩。雕題國幾度遠避海中,皆被尋得。青壯年被迫日日下海採絲,採不得者輕者鞭笞,重則處死。海下莫測重重,急流旋渦、猛魚獸、毒海蛇……比之採珠人,更為兇險,多少人因此葬身海底,根本數不可數。”
見她痴痴怔怔,他推了推她,“只能送你到此處,趕緊離開。今日所見,皆止於此。”
桐拂起身,挑開簾前忍不住還是問了一句,“你為何信我?”
他將藥方仔細折了收在袖中,也不瞧她,“但願沒信錯了。”
回到廬舍,桐拂只覺渾身力氣都用盡了,腦子裡時而是詔獄水牢,時而是瓦剌灰的身影,瞬息又見兮容隔著爐火的笑顏,紫竹院裡的幢幢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