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分花拂柳,耳聽絲竹聲隱隱,循著過去。很快見一片湖面粼粼,舒展於青山碧色之間。臨水石臺連著九曲橋,直通往湖中心的水榭。石臺上已設了案席憑几,四下裡撐著五彩帷帳,揉著絲光,舒展搖曳迷離人眼。十來個侍女正穿梭忙碌其間,佈下瓜果小食,支起香爐,掛起燈籠……
桐拂走到近前,也不知該做什麼,眼瞅著身旁的侍女新端上的茶盞,就欲上前幫著布在案上。那侍女抬頭見她,不覺一愣,“明伊?你做這個幹什麼?自己的活兒幹完了?”
桐拂一愣,看起來自己該是有分配好的活計,該是什麼?情急之下只得含糊道,“唔……差不多了……我看看沒什麼事,就過來搭把手……”
那侍女瞪圓了眼,“差不多了?那麼多人,梳妝、衣裳、編排的,你都辦妥了?”
桐拂繼續一頭霧水,正茫然,耳聽身後又是那一片鶯聲燕語,“明伊在那兒呢……可不是,居然扔下我們不管了……難道酒還沒醒……”
她轉過身,早前圍在亭子裡的那些麗人們,此刻正蜂擁而來,有捧著衣裳的,有舉著木梳的,有拎著妝奩的,嘴裡嚷嚷著,“可是需穿這桃紅還是水藍裙衫……”
“用綿燕支還是金花燕支,淡雅些還是濃豔些……”
“髮式是纈子髻、流蘇髻、還是蛾眉驚鵠髻……”
起先她尚能分辯她們在說著什麼,到後來只能看見這許多嘴巴開開合合,根本聽不出亂紛紛一片究竟是什麼。就這麼被一群人簇擁著,走入不遠處高柳掩映的廂房中。
看著屋子裡成排的裙衫、成堆的胭脂水粉、釵簪流蘇,更有箏、瑟、笙、竽和許多叫不出名來的古樂器……桐拂總算鬧明白,這明伊原是謝府裡管著這些樂女舞女的……
“明伊別發愣了,酒宴就要開席,我們還沒梳妝好,可是要受罰的……”身後的女子們繼續七嘴八舌。
桐拂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的一排衣施上,那上面的裙衫白如霜雪輕似流雲,看著竟有些眼熟。她不由指著道,“不如,穿那個?”
女子們頓時安靜下來,“那個?白紵舞?”
桐拂頓時想起那個女子,永嘉紫桂,蕭妙淽,也曾跳過這一支舞……金幼孜的半幅面具……執意守在臺城的公主……
“那髮式呢?妝容呢?”舞女們已開始更衣衫。
桐拂走到妝臺前,依著蕭妙淽當年模樣,選了白牡丹的簪花、若雨滴玲瓏的流蘇,燕支淺嫣紅……
“樂器是用箏還是笙?”樂女們又湧上來。
桐拂眼前恍惚間,只見臺城上,孤身一人,且唱且舞的身影。城外兵戎慘烈,城內餓殍遍野……
“清唱……”她緩緩道。
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