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晃晃悠悠,待張林淺將自己推醒,桐拂瞧著簾子外頭天色竟已有些晚了,“怎麼走了這麼久?”再一轉眼,她嚇了一跳,“你……你什麼時候換了衣衫?”
張林淺眼下一身青羅金繡孔雀紋衣衫素色鳳尾裙,胭脂淡抹,黛眉細描,與方才判若兩人。她聞言,柳眉倒豎,“怎麼,不好看?”
“好看好看,我們這是到了?該下去了……”桐拂伸手欲掀起車簾。
“等等,你也得換。”張林淺指了指身旁一疊衣衫,“委屈一下,我府裡丫鬟的衣服。”
待穿戴好,張林淺遞過一幅面紗,“戴著,別讓人認出你來。”
桐拂無奈接過,將面龐遮住,這才跟著張林淺下了馬車。
折騰了這半天,外頭天色已完全暗了,街巷河道邊早早懸起了明角燈。遠處長幹寺的浮圖掩在夜色中,恍惚能聽見簷角金鐸風吹玉振的聲響。
桐拂的心裡卻十分不安穩,這不安穩從何處來她說不清。但瞧著身旁神情振奮的張林淺,和一旁瞪著自己的護衛,她覺著自己老老實實混在隨從裡,應該也不會出太大的岔子。
張林淺雖性子刁蠻些,但直來直去並不會刻意為難旁人。
“上船上船。”張林淺大踏步地往船上走去,約摸意識到自己走得過於颯爽,又慢下腳步,端莊地踏上了舟子。
桐拂剛被押著上了船,手裡已被塞了個長篙,張林淺眼中難掩的雀躍,“撐船!”
“往哪兒走?”桐拂無奈地張望了一回四下裡交織的水道。
“隨意。”張林淺道,“四處繞上一繞,誰曉得他會從哪裡過來……”
桐拂咂舌,四處繞一繞如何能碰上?這若是碰不上,是個麻煩,張林淺定要遷怒於自己。但若碰上了,搞不好是個更大的麻煩……
船行出去沒多久,張林淺忽地跑至船頭,衝著經過的一至漁船招呼道,“船家!可有新撈的白魚?”
那漁船慢了慢,划船之人將腦袋上的笠帽往下扯了扯,“沒魚沒魚,都賣完了。”說罷很快離開。
張林淺嘀嘀咕咕回到桐拂身旁,“魚竟有賣完的時候,你說我若燉了魚湯遇著他,豈不更好……”
桐拂卻並未在意她說著什麼,不覺轉頭去瞧遠走的那隻漁船。不知何故,那漁船令她覺得不同尋常,但一時間她又想不出是哪裡不妥……
艙簾微掀,一人貓腰而出,走至撐船人身旁,“方才那條船,怎麼回事?”
撐船人忙恭聲道,“應是路過的,看著似是貴女出遊……”
“路過?貴女?今夜之事不得有半點疏漏,必讓他有來無回……去,找人打探清楚。”那人說罷轉身往那船艙中去。
艙簾被撩起的瞬間,撐船人看見裡頭森森弓弩林立和綽綽人影,不覺將手中長篙握了握緊。一聲短急的呼哨之後,幾道人影自船尾躍上岸,很快消失在幽暗的巷道間。
“你發什麼楞?”張林淺揪著桐拂的衣袖,“我剛才說的,你可聽見了?”
桐拂自然是沒聽見,方才漁船上的撐船人說今日的魚都賣完了。但她若沒看錯,掛在船尾的漁網十分陳舊,分明破了好幾處。
這樣的網,如何能捉到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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