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渾渾噩噩,直到車子平穩地停在醫院門口,她才猛然回神,可是開啟車門後,她的腳步卻有些停頓,也許是害怕,害怕去接受父親病重這個事實。
病房外的走廊沒有任何什麼聲音,開啟門,就看見父親躺在床上面色慘白,戴著呼吸機,守著父親的女人轉頭看見是她,站到了一邊,她走了過去,每踏出一步都需要莫大的勇氣,每一步都如此沉重,夏溫清握住父親的手,床上的人也轉過頭看著她,艱辛又努力地咧著嘴想要笑,“爸爸。”
“你終於來了。”病床上的人聲音輕的就像是漂浮在空氣裡的塵埃,夏溫清只能將耳朵捱到父親的嘴邊才能聽到他說的話,然而他每說完一句話都要停頓很久,彷彿是在積蓄力氣,“溫清,我死後,律師會來宣佈我的遺囑。”
“爸!你都這樣了,怎麼還想著……”話還未完全說完,夏溫清就後悔了,為什麼要這麼大聲的對父親說話,他也是為自己好,她抹掉了滑到嘴角的淚珠,“爸,對不起,我不該這麼說你。”
“溫清,你別哭,爸爸知道你是為我好。”他想要伸手替她抹去眼淚,但手伸到半空,動作卻停住了,好似用完了所有力氣,下一秒手又垂了下去,“爸爸真沒用,都沒法替女兒擦掉眼淚。”夏溫清能夠清楚地看到浸在父親眼眶中的淚水,那種看向她的眼神滿滿都是愧疚。
又停頓了好久,夏爸爸緩緩開口,“溫清,你也不小了,該好好考慮考慮自己的終身大事了,其實,爸爸覺得你趙伯伯的兒子是個不錯的人,剛好他也喜歡你,咳咳咳咳......"話戛然而止,夏爸爸一陣猛烈地咳嗽,夏溫清的心揪在一起,”爸,你別說了。”
“爸爸等不到你結婚了,咳咳......"說到這裡,夏爸爸終於流下了眼淚,“但是爸爸在天上也會祝願自己的寶貝女兒幸福的。”
這一句句飽含真情的話真的戳中了夏溫清的心,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她鬆開父親的手,轉身走出病房,下一秒,全身的力氣就像被抽去,夏溫清無力地靠著牆,她使勁用手抹掉眼淚,想要給父親留下微笑,可是,淚卻止不住,即使眼睛努力地一直盯著天花板,眼淚卻還是不聽話。
此時,病房裡突然傳來女人聲嘶力竭地叫喊聲,“老爺,老爺。”
夏溫清一怔,走進病房,床上的人閉著眼睛沉沉睡去,任憑病床邊的女人聲嘶力竭地呼喊,他都不再理會,只沉默安詳地閉著眼。
夏溫清用手捂住嘴巴,生怕自己哭的太大聲,父親,這個對於自己熟悉卻又陌生的男人,這一次真的離開自己了,永遠的,沒有帶一絲對這個世界的眷戀,走得那麼決絕。
一週後,趙伯伯家的少爺趙佳成約夏溫清去秦淮河邊散心。
夜晚的秦淮河邊亮著五顏六色的霓虹,水面也倒影著這絢麗的光彩,趙佳成突然手捧玫瑰單膝跪在夏溫清面前,在浪漫的此刻說著美麗的誓言,他拿出戒指,莊重而又深情地望著眼前的夏溫清,“溫清,你願意嫁給我嗎?”
然而這浪漫的求婚並沒有讓夏溫清感動,她冷眼看著他,“我的父親剛去世。”只簡單的幾個字,卻冰冷無比,趙佳成臉色變白,但又馬上恢復,“溫清,我知道,就是因為這樣,我怕你傷心,我覺得你需要一個肩膀讓你依靠。”他停頓了下來,“溫清,我想照顧你,讓我照顧你吧,不讓你獨自傷心......”話還沒說,夏溫清將他手上的戒指一把丟入秦淮河中,白色反射著霓虹的小盒子隨即劃出一個優美的弧線後落入水中。
眼見周圍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趙佳成這個公子哥臉上逐漸掛不住了,他猛地站起來,向夏溫清吼道,“你幹什麼?”
夏溫清冷哼一聲,白了一眼趙佳成,“我幹什麼,你沒看到?”
圍觀群眾的起鬨聲愈來愈大,趙佳成的臉一陣白一陣紅的,“你......”他指著夏溫清瞪了半天,硬是沒說出版句話。
接著,他也冷哼一聲,“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女。”
聽到這句話,夏溫清猛地磚頭瞪著他,他似乎料到了她的表現,瞬間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難道我說錯了嗎?你父親生前和我爸說過他覺得我們挺合適的這種話,”他緩了口氣,“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爸打的是什麼如意算盤,一旦你們夏家和我們趙家聯姻,你家公司從中可以撈到不少好處吧,這種相當於賣女求榮的做法可真是low!”
話音剛落,“啪”的一聲,夏溫清揮向趙佳成,周圍頓時安靜了下來,“趙佳成!你憑什麼說我爸,你有什麼資格說他,你以為你是什麼好貨色!”
趙佳成首先是愣住,回過神來後,盯著夏溫清,眼睛裡似乎要冒出火來,“夏溫清!你敢打我”他怒極了,手猛地推了夏溫清一把。
這一推花了很大力氣,夏溫清踉蹌了數步,腳不慎踩中了河邊溼滑的臺階,身體向後仰去,一頭栽進了秦淮中,一瞬間眾人發出尖叫,然而此時的夏溫清卻聽不到任何聲音,周圍似乎瞬間安靜了,只聽見涓流的水聲,身體向下沉,手無力地在水中揮舞,撲騰了一會便毫無掙扎的力氣。
爸爸,我這是要來陪你了嗎。
北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