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岸看著他,臉上是明顯的遲疑:“你的意思是,你的奏章能夠直達天聽,讓陛下看見?”
“可陛下會管嗎?”
“如果是別的事,還難說,”顧青璋沒給他畫餅,而是乾脆明瞭地告訴他,“但私自把鐵器賣給匈奴,這件事他一定會管。”
南岸的神色還有些狐疑,商人天然的警惕心讓他不敢用自己的身家性命,去賭這一個微小的可能性。
萬一顧青璋失敗了,那他南家肯定也會被徐國公毫不留情地清算,一個活口都不會剩下。
他還是不相信方重的死,能和眼前年紀不大的青年人產生關係。
顧青璋像是一眼看出他的質疑,他沒說什麼,而是轉而背起賬本:“建安六年十月五日,你兄長向方重獻白銀一萬兩,以期獲得他的庇佑,對嗎?”
南岸瞳孔驟縮。
哥哥向方重送禮這件事,他也曾聽兄長提過一嘴,顧青璋又怎麼會知道——難道,方重的死,真的是他一手促成?
他內心的情緒不斷變化,南岸想起兄長被河水泡得浮腫的屍體,又想起知道真相後的不甘心和痛苦。
良久後,他才重重地吐出一口氣,說:“這中間的細節,我能告訴你,還能親自畫押簽字,作為證據呈上。”
“但是我有一個條件,”南岸死死地盯著顧青璋,“一旦徐國公府沒被扳倒,你要答應我,一定要保住我母親和我嫂子的性命。”
“尤其是我嫂子,她腹中已經有了我哥哥的骨肉,絕不能出事。”
顧青璋恍然,怪不得對方就算知道真相也不敢有任何動作,南岸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卻不能不在乎他母親和兄長遺腹子的性命。
“好,我答應你。”
只給出毫無憑據的承諾,顯然並不能說服注重實用的商人,顧青璋也明白這點。
“你找一個機會,藉口讓你的母親和嫂子到我府上去遊玩,”他說,“徐國公府肯定會派人盯著你們家,但只要不出蘇州城,想來他們也不敢打草驚蛇。”
南岸腦海中快速閃過他剛剛的一舉一動,和許諾時的神情,知道對方並沒有在欺騙他。
他暫時放下心,跟對方說起這中間細節。
“據我兄長的信中所寫,徐國公雖然不在朝廷上當官,但朝中仍有不少人是他的老部將。”
南岸理理思緒,繼續說:“其中一個老部將,就負責在京東路監管鐵器冶煉,他的二兒子徐護知道後,把自己的心腹安插進了京東路。”
顧青璋一驚,失聲道:“他竟然敢把主意打到京東路上面?!”
京東路可以說是整個大梁的鐵器供應產地,從開採到冶煉的流程,基本都會在京東路完成。
它甚至能稱得上是大梁的命脈之一。
徐護把人手安插進京東路,就等同於老鼠掉進米缸,這樣一來,勢必會有大批鐵器流出。
顧青璋猛地站起身,他看著跪在地上的南岸,倒吸一口涼氣:“我本以為他打得是別處小鐵礦的主意,沒想到他連京東路都敢進……這麼多的鐵器,他如何運走?”
南岸卻搖搖頭,他一開始連京東路是什麼都不清楚,更何況南嶽也未在信中提及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