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些什麼?”黎師從坡上下來了。
她見變天了,也不再繼續去勘察粘土,打算打道回府。
背起小鋤頭:“這不快正旦了,我這兩天跟工官們交辦一下,就調沐休回家過年了,你呢?”
黎師一聽“正旦”,這才意識到快過年了,難怪這段時日鋸子一直在催促他回福縣一趟,說是杏宛的書案上,北淵那邊送來的信函都快堆砌成山了。
以往“正旦”都是大辦,可今年他卻沒打算回去了,若他真回了北淵,只怕宇文晟下一刻就會讓公輸蘭身首異處。
這一次,是他失算了。
他當真以為以公輸蘭的痴心,再加上公輸家的聲望名譽,定能讓宇文晟娶了公輸蘭,卻不想他竟拒絕了。
他了解公輸蘭,她對宇文晟用心多年,哪怕他強硬將她帶走,她也定會再尋機會回到宇文晟身邊。
所以,他還是得想辦法讓宇文晟,不得不迎娶公輸蘭。
這件事他本有計劃,便是想尋機毀了城牆,藉助原隨跟銀梟之手,只因他不能夠明面上與宇文晟徹底交惡,如此一來,公輸蘭便是半分機會都沒有了。
一旦福縣缺失了鬼羧嶺這一帶的城牆,情況危矣,他便有機可趁。
他手底下的厲害工匠何止千萬,以恩相協,足可迫使宇文晟低頭,以換取鄴國邊境之安危。
只是……一切的情況,在遇上桑瑄青之後,便脫離了他原先計劃的軌道。
要說,對她半分不滿都沒有,那是假的,她的橫空出世,叫他如今是前不得,退不甘,進退兩難。
倘若是別人,他早就叫她在這世上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但偏偏這個人是她。
留給公輸蘭接近宇文晟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他如何才能叫他的妹妹多年夙願得償呢。
黎師一雙琉璃天青般的眸子望進她眼裡,淡淡問道:“你不帶著我嗎?”
鄭曲尺聽著奇怪:“我為什麼要帶著你?”
黎師用如同篤定一般的輕淡語氣道:“那你不擔心我會趁著你不在之時,對你為之付出良多的工事做些什麼事情?”
這是威脅!
赤果果的威脅!
可惡,偏偏她還真擔心起來了。
“……如果你沒什麼事的話,也可以跟我回家一塊兒過年,人多熱鬧,這不就是多了一雙筷子的事嘛。”她邀請得挺言不由衷。
黎師靜靜的注視她的神色片刻,但見她眉頭處揪鬱了起來,小黑臉也不復先前的輕鬆自在,他眸光微閃,之前隱約壓迫強勢的氣息就像被針戳破,霎時消散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