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曲尺見他走後,自己雖身體安穩,但心靈卻不安,她瞥見不遠處擊鼓者不知何時被射死了,便快步走上前,攀爬上架起約有一米多高的大鼓前。
軍鼓是特製的那種牛皮鼓,需要臂力過人計程車兵才能敲擊得震耳欲聾、氣勢磅礴的鼓聲。
她舉起兩隻臂粗的鼓槌,開始敲打了起來。
天下的雪還飄著,她於風中凜然筆直,由慢到快,掌握著激昂的節奏,用力擊打著鼓面,咚咚咚咚咚咚……在一片黑白色的浪潮之中,她一身吸光銀色鎧甲卻是如此地顯眼與明亮。
當鄴軍聽到鼓舞的鼓點再次慷慨激昂地響起時,不經意一回頭,一將領意外道:「那不是夫人嗎?」
越來越多的人注意到了,奮勇殺敵的宇文晟一回頭,亦看到了眾軍士身後,那一道窈窕筆昂的身影站在高大的軍鼓前奮力敲擊著。
她這是透過另一種方式在告訴他,她始終與他們在一起,一起並肩作戰。
宇文晟終於覺得一直以來空無一物的心,好像被什麼填滿了。
——
「即若,我們走——」
侯飛擎身為一個身經百戰的將軍,對戰局的勝敗分析透徹,在宇文晟如同縝密的佈局、再加上鄭曲尺鬼才一般的配合協助之下,他明白接下來戰局已定。
對方氣勢如虹,而他們則是衰竭累敗,志氣垮了,自信沒了,這一仗已然輸了。
他欲帶公輸即若離開,卻見他拿出一根竹筒,他當即駭然道:「不可——」
「為何不可?」
侯飛擎對上公輸即若看似平靜,實則充滿陰翳狠辣的眼神時,心中狠狠一突。
雖然早知他不是什麼善男信女,但還不曾見過他如此憤怒到完全失了理智的一面。
「你打算動用公輸家的暗隊,對嗎?」侯飛擎問。
他不言。
「你明知道北淵王已公然對你們公輸家的干政、涉及軍務不滿,你此番動用鐵馬未經上報,已是將自己與公輸家放在了危險的境地,倘若再動作暗中軍隊,你是想讓北淵王徹底對你們公輸家起殺心嗎?」
道理他都懂,公輸即若望向他,眼神撼動:「可若此次放手,我便再也沒有機會了……」
侯飛擎明白有些人不動情則已,一動情那叫一個枯樹逢春,至死不渝。
「你傻啊,只要你還活著,永遠都會有機會的。」他只能這樣勸道。
公輸即若卻自嘲一笑。
「以往,她在我的身後,我道有的是機會,後來,她與了並行,我道總有機會,往後,她只會越走越遠,永不會再回頭了。」
侯飛擎如今只想讓公輸即若趕緊跟他走,為此他可以昧著良心哄他為愛當「小三」。
「其實你們哪怕做不成夫妻,但你只要還是公輸即若,她便永遠會待你不同的,你先退一步往後再爭取爭取,當一個藍顏知己也是可以的嘛。」
公輸即若不明所以地看向他,重複一句:「藍顏知己?」
「對,在這世上我敢肯定,也只有你能夠在匠技上面與未來的她並駕齊驅,一較高下,屆時你便成為了最懂她的人。」
公輸即若從未從這一條思路上去考慮,如今一想,卻叫他茅塞頓開,那一雙死寂的眼神逐漸恢復了神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