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一行人中,鍾雲秀正在安慰公輸琉璃,自打弘城相遇後,書生與公輸琉璃這對兄妹便一直在一起,鮮少分開。兩日前與魔宗的人商議完後,書生便單獨去了北方,要去何處,意欲何為皆不得知。公輸琉璃自然是不捨得的。但小姑娘似乎也知道,於客棧和魔宗而言就將有一場巨大的挑戰。這個時候,她很乖巧懂事,不哭不鬧,但終歸是有些難過。
鍾雲秀自己也同樣的有些緊張,鬼醫彌藏是父親都未能戰勝的對手,紅瞳怨也必然不是彌藏最強的毒。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與彌藏的對決會是怎樣的場景,與兩日前的氣勢完全不一樣,此刻鐘雲秀才意識到,自己的醫術或許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強。
廚子丁七兩在磨刀。九屠本就是一把鈍刀,這把刀自然不需要磨礪,廚子磨刀同樣的,也是因為緊張,他不知曉自己面對的會是誰。但有一點可以確定,月河塔內他將面對的對手,必將是他自刀鬼齊麟牙後遇到的最強的對手。因為天機閣中,便是如今的灰玉司言醒,看著手無縛雞之力的官家子弟,也是一個擁有九葉巔峰境界的頂級高手。丁七兩作為最早入客棧之人,雖然勤於練武,但丁七兩自己也知道,以往遇到過的強敵之中,厲害的也不過都是七葉境界,與九葉境界的對手完全不同,真正厲害的對手也都是由掌櫃來解決的,他有些慌。儘管他並不畏懼。
與之對應的是唐閒,作為武林大會如丁七兩一般的新秀,唐閒的強大讓很多人印象深刻。但與天機閣高手顧三秋的對決中,唐閒卻是始終感到恥辱。他的非但沒有擊敗顧三秋,最終反而是依靠宗主宸玲出手才脫離險境。在秦州城大火之時,唐閒終於放下了對傀儡的偏執,開始將殘破的傀儡用作為兵器。但僅僅如此,唐閒並不認為能勝過顧三秋。一直以來,偃師們追求的都是統御傀儡的數量,唐閒更是此道上的千古奇才,可唐閒卻偶然間感悟到,也許一個強大的偃師,並不需要太多傀儡。這幾日以來,唐閒一直在琢磨這個事情,隱約間,彷彿有了啟示。
宸回與宸玲反而是最平靜的。也許是這二人都經歷過了足夠多的兇險,本身也都是躋身於江湖頂端的最強大的武者,故而他們沒有那麼多的擔憂。
宸玲還得上次與宸回這樣並肩散佈還是武林大會結束之時。那個時候帝國與西域萬藏部落北域鐵黎國的戰爭還並未打響。二人約好了一件事情,在找到宸沙的下落前,誰也不要死去。如今宸沙的下落或許就在那座塔內,兩個人此刻雖然不怎麼擔心決鬥,卻一樣不那麼平靜。
此刻已是深夜。宸玲與宸回並不在地宮之中,而是在南蠻秘境的一處林道上,月輝動人,南蠻的夜晚總是能看見最為皎潔的明月。
宸回依舊走在後面,看著宸玲的背影。一切亦如同葉揚城外送別之時。
“我們是不是很傻?卿長老和你家賬房都認定這是一個局,我們卻偏偏要去闖。”宸玲停下了腳步,回過頭看著宸回,眼睛裡再也沒有一絲初見之時的清冷與敵意。
回想起初見時,宸玲的形象雖然未曾改變,依舊是黑色衣裙,赤紅色的長劍,如今到了夏日,那隻小獸也再次回到了她肩上。但性情上卻變化了不少。或者說也沒有變化,在面對魔宗弟子時,宸玲依舊顯得霸道無比。
“想來只有這件事情上,我們都不會太理智。其實我一直在想,師傅當年為何忽然要走,師傅這麼強的人在那些年又為何始終無人知曉。”宸回說道。
宸玲說道:“看起來,你也沒有想出什麼結果來。”
宸回笑道:“師傅做的事情,也許遠遠高於我們認知的事情,這個世間總有些人做著別人難以理解的事情。在北域戰爭之前,寧門主和雲掌門便前往了極北之地。我們所能想到的辦法是以戰止戰,但這二人做的事情,卻是從根源上消除戰爭。雖然明明是看起來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但到底還是做到了,若我們能早些意識到這樣的事情,也許那場戰爭便打不起來。”
宸玲說道:“你的意思是,他在做的事情,也許便是一件我們認為不可能的事情,是在從根源上解決某個江湖或者大陸的難題?”
宸回點點頭。
宸玲卻說道:“也許你把他想得太好了些。”
“師傅的確不是一個好父親,但我想師傅肯定有他的苦衷。我相信他。”
“為什麼?”
“很多次的時候,我都看到師傅一個人在喝酒,在想念你和師孃。只是很奇怪,師傅不去找你們。那個時候我還太小,有些事情想不明白,但現在想來,也許師傅看似如隱士的生活,其實充滿危機。也許那個時候,師傅已經被狠麻煩的敵人盯上了。其實這些年我尋找師傅也是一點線索都沒有,但是師傅並非不在這個江湖之中。”宸回回憶起宸沙的時候,情緒總是會變得有些悲傷。
宸玲其實是有些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