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地宮中的時候,所有在等待著的人都沒有盤問這一戰的結果,因為回來的人裡,只有李念雲和宸玲兩個人。而李念雲的神情上已經說明了一切。卿妙月也從未見到過宗主這般的脆弱,便是在秦州城大火之後於唐索野小屋裡的那段日子裡,宸玲也從來未曾這般的脆弱過。
“唐閒呢?”雖然心中滿是不祥的預感,但卿妙月還是開口問了。
宸玲沒有反應,只是目光空洞的望著某處。
李念雲搖了搖頭說道:“也許已經逃走了,也許……”
後面的話他沒有說,他自詡為主角,在有著救世之力的門派裡擔任掌門,擁有世間最強大的自愈能力,但這一刻他才發現,自己太弱了。面對蕭千業,他只承受住了一劍便已經崩潰,如果那個時候還能再戰,如果能早一點戰勝李藏劍,掌櫃就不會被植入劍氣,也許一切都會改變。
男兒有淚不輕彈。可這個時候,李念雲還是無聲的流著眼淚。一滴一滴,抱著自己的劍,狼狽而已頹敗的靠在一隅。
卿妙月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因為這是一場徹徹底底的失敗。
天機閣沒有用陰謀詭計,或者用了,但根本無需到計謀暴露的那一步,因為她根本沒有想到,掌櫃與宗主聯手居然會輸。如今她忽然想到了書生,那個始終認為這次行動不該去的人,此刻也已經沒有了下落。
地宮中的人對宸玲都是從內心裡感到敬佩,縱然戰敗也無妨,但地宮外那些昔日的魔宗勢力恐怕也將再無法收回。
白北冥沉重的嘆息著,這個如今魔宗資歷與年紀最老,平日裡一直陪在宸玲身邊的老者一臉悲憫的看著宸玲,比之於卿妙月,他更清楚宗主對客棧掌櫃的心意。
他視宗主為星辰宗的希望,但更如同對待自己孫女一般的照料著宸玲。
這個還在孩童時期便已經加入了星辰宗,一心想要尋找生父下落的小女孩因其堅韌打動了白北冥,這些年宸玲內心裡的孤獨他是最為清楚的,宸玲從來沒有想過兒女私情,除了自己與卿長老,更是沒有一個朋友。
她獨自承受著星辰宗的一切。
強敵來了,她去殺。叛亂起了,她來平。當天下將星辰宗視為魔宗,當魔宗在魔之一字上越走越遠的時候,她孤身站了出來,以絕對的強大以不容置疑的霸道將星辰宗一點一點的帶回正軌。可便是這樣強大的一個女孩子,會在南沙城外某次行動後,於無人處時獨自落淚。
隨後她查閱了許多資料,拜訪了南蠻諸多部落,又去了秦州城的據點將懷柳街的酒家一處一處問了個遍,最終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白北冥從來沒有見過宸玲發出過那般喜悅的笑容,她手中的情報卷軸裡勾勒的人物眉眼便是宸回,便是她從孩童時期起假想的敵人,可那笑容裡哪有半分敵意?
天坑城事件後,白北冥更是感覺到了宗主在一點一點的改變。說到底,她只是一個女子,固然有著強大的實力與心性,可內心裡哪能真的不會感到孤獨與迷茫?
但或許是天坑城地底的最深處裡,在那個最黑暗的地方見到了同行之人,打那之後,白北冥能感到宗主的心事不再如同過往那般重。他終於意識到,那個本該是宗主宿敵的男子,也許的確與宗主有著稱之為宿命的羈絆……但絕對不是敵對。
作為星辰宗最有智慧的老者,他早已看出,在宗主內心裡,客棧掌櫃有著相當重的分量。
這麼一個溫柔的人闖入了宗主的內心,白北冥是十分替宸玲高興的。他不去點破二人的心意,因為這些事情本就是順其自然,可如今,白北冥也止不住的惋惜。
這樣一個優秀的人一個也許能夠同宗主一般改變星辰宗乃至改變世界的人,就這麼死了……
這個孩子,內心一定非常非常的難過。
他看著宸玲無助的樣子,看著宸玲空洞的眼神,料想到恐怕這一次,這個強大的星辰宗宗主,也需要很久很久的時間才能從那種痛苦裡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