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的回答同樣模糊不清:“我前邊就下了。毛傑,你別再找我了,有事我會找你的。”
毛傑說:“好啊,你什麼時候找我,咱們說好!”
安心說:“有空吧,我找你。”
毛傑說:“那不行,你得跟我說好了。你現在到底在哪裡住?你到底在哪裡上班?這麼長時間你連你在哪個學校都不告訴我,咱們倆可太不平等了吧。”
安心說:“你也沒告訴我你幹什麼工作呀。”
毛傑說:“我說過我現在沒工作,幫我爸爸媽媽做生意,我怎麼沒告訴你!”
安心一想也是,這些他說過的。她理屈地辯解:“誰知道你們家做什麼生意,你也沒說過呀。”
“怎麼沒說過,什麼生意賺錢做什麼生意。你呢,你到底在哪個學校教什麼?我看你一點都不像個老師。”
“那我像什麼?”
“頂多像個學生。你是不是個大學生?我知道南德只有一個大學就是林業學院,是民辦的。我去那裡頭找過你,可沒找到。你告訴我的名字到底是不是真名?”
“我還懷疑你是不是真名呢。”
“那我今天晚上把我家的戶口本身份證拿來給你檢查!你今天回你那裡去住嗎?我晚上去找你。”
安心見他越說越纏上了,有點著急。她必須馬上結束談話,因為烏泉已經近在眼前。她站起身,做出要下車的表示:“今天晚上我不回去,你要找我就明天吧,明天晚上七點,還在瑞欣百貨商場門口,我們再見個面,我會告訴你我是幹什麼的。”
火車搖搖晃晃地開進了烏泉車站的站臺,安心彎腰從座位下面拉出她的箱子,她彎腰的時候潘隊長和另外兩名偵查員就從後面適時地擠上來,擠在她的身邊,隔開了毛傑。在烏泉下車的人看來還不少,周圍有點亂,在一片嘈雜的聲音裡,她聽到了身後毛傑對她的告別:
“好吧,明天見,不見不散。”
安心擠在乘客中下了車,下車的人一下子把狹長的站臺擠得滿滿的,一時疏散不開。安心隨著人流好不容易擠出站臺,來到站前的小街上,她回頭看看,看見潘隊長他們也擠出來了。一看見老潘她緊張的心情就稍微放鬆了些。
她拖著行李箱沿著小街走。拐過一個街角,四周無人,老潘跟了上來,輕聲問:“剛才那是誰呀,怎麼回事?”
安心不想讓單位裡知道在她的私生活中還有毛傑這麼個人,於是故作厭惡地說道:“一個小卜冒,小混混,纏著我沒話找話,要不是因為有這任務我早罵他一頓了。”
老潘也就信了,沒再多問,只是低聲提醒她:“接頭暗語沒忘了吧?”她說:“沒忘,我先問那個人:你知道今天下雨嗎。那個人回答我:今天不下明天下。”老潘點點頭,又提醒她碼頭怎麼走。兩人沒說幾句就走出了街角,出了街角他們隨即分開,一臉漠然各走各的。
烏泉如果算不上是個城市的話,那就得算是個相當不小的鎮子了。它的好幾條挺熱鬧的大街,看上去不比南德的商業區差到哪裡。但烏泉最有名的地方,除了那座在整個南德地區最大的佛寺曼龍寺之外,就是穿過這幾條大街之後才能看到的那個渡船碼頭。烏泉的名字,就起源於這條水面寬闊的烏泉河。
也就是說,烏泉河比南勐河還要長還要寬還要平坦,她也是怒江母親河的另一條分支。也是南德地區最值得一提的風景帶。南德地區政府組織的很多大的民族節日和文化體育民俗慶典,都在這裡主場興辦。這天安心來到河邊時,太陽落山,天色漸暗。她排隊買了船票,走進碼頭,但碼頭上沒有渡船。兩側的岸邊,不知為什麼聚攏著許多小划子,很多人正在往那些小划子上裝著紙燈船。周圍擁擠著不少圍觀的群眾,其中還有不少一看就知道是遠道而來的遊客,還有不少拍照的,鎂光燈一閃一閃。安心側目看看潘隊長他們,老潘似乎對這裡意想不到的熱鬧,也是一臉茫然。安心向身邊一位幹部模樣的男子問道:
“同志,這麼多人在這兒幹什麼呀?”
“噢,”那人顯然當她是個外地的遊客——從她拖著的行李上一般都會這麼判斷——於是熱情地解答道:“在放燈嘛,今天是我們這裡的河燈會,一年一次的。等一會兒天黑下來點上燈就好看了。你是要乘船嗎?”那幹部模樣的男子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