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課,我們收拾著書包,我問安心:要送你嗎?
安心猶豫了一下,點了頭,說:好。
我們一起走出教室,走出大樓,直到上了我的車,安心才開了口:
“能跟我說說嗎,幹嗎要對我這麼好?”
我說:“沒什麼,我覺得你挺不錯的。”
我沒有發動汽車,兩人都沉默著。天下雨了,車前的風擋玻璃上有了些稀疏的雨點。安心說:“我該怎麼謝你?”
我說:“請我吃頓飯吧,我這人就喜歡吃。”
安心說:“你喜歡吃的那些東西,我請不起。”
我說:“你知道我現在喜歡吃什麼?我現在就喜歡喝粥,吃鹹菜。”
安心看看我,想判斷一下我是說真的還是逗呢。她說:“好,你什麼時候有空,我請你。”
我說:“現在就有空,我今天晚上正好沒吃飯。”
安心不知是沒有準備,還是想要推託,說:“今天?今天不行,我身上沒帶錢。”
我好像今天這頓飯非吃不可似的,我說:“沒事,我先借你。”
安心說:“我不想欠別人的錢。”
我說:“那你是寧願欠別人的情啦。”
話這麼說下去,安心當然脫不開這個套。於是我們駕車來到了地安門,那兒有一家二十四小時都開門的飯館名叫嘉陵閣,是一家不算高檔但四川菜做得很不錯的館子,而且人不多,環境幽雅。我們落座後我讓安心點菜,安心說我吃過了你想吃什麼你自己點吧。我說有你這麼請客的嗎,真讓我不好意思。安心聽不懂北京人的幽默,有點臉紅地接了菜譜,說:那你想吃什麼?
說實話我真喜歡看她那侷促的樣子,我更加相信劉明浩的話,她絕對是個處女,錯了管換。我笑笑,又把菜譜拿回來,說:我自己來吧,不過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否則這飯我不吃了。她問:什麼?我說:你得跟我一塊兒吃。
我叫了菜,都是些挺便宜挺家常的菜,我怕安心心理上受不了,沒敢點貴菜。但我要了酒。
酒菜上齊,我喝白酒,強迫安心喝啤酒。我們舉起杯,安心先說:“謝謝你的救命之恩。”
我笑道:“這可說大了,我讓你請客其實是跟你逗呢,救命之恩我可當不起。”
安心倒挺認真:“可不是救命之恩嗎,我要是讓俱樂部給辭了,我就沒飯碗了。”
我靜下來看她,她有那麼一張耐看的臉,有這樣一張臉的女孩兒會沒有飯碗嗎!我說:“安心,你在北京呆的時間還太短,時間長了你會發現你肯定有很多機會的,可能用不了一年,你就不會再幹俱樂部雜工這種活兒了。在北京漂亮女孩兒永遠都是緊缺的,你以後說不定會大紅大紫比我都有錢呢。”
安心看著杯裡的酒,臉上出人意料地無動於衷,她說:“我在北京,只想學一門專長,能自食其力養活自己就行。”停一下,她又說:“我只想平平安安地生活。”
我沉默了,她的平淡和低調好像藏了許多深意似的,那張嬌嫩的臉也突然顯得老成起來。我看到她低頭喝酒,喝了很大很大的一口。
我說:“安心,我真想知道,你是從哪兒來的,你家裡都有什麼人,你在家生活得好嗎,幹嗎要一個人跑到北京來?你到北京來,就是為了謀生嗎?”
此刻,確實,這一切我都想知道。但我不知道的是,安心能不能用真實的她來回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