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凱之心裡冷笑,面上露出輕蔑露骨之色,道:“鄭公公確認自己記錯了嗎?”
“記……記錯了,你下手的時候,留了一手,咱畢竟是宮裡的人,你想必是害怕打死了咱,會給自己惹來麻煩,沒錯,就是如此。”鄭公公矢口否認。
陳凱之依舊毫無畏色,反是嘆了口氣道:“若是如此,那就更奇了。”
“奇了什麼?”張儉虎著臉,心裡開始猶豫不定起來。
陳凱之笑了笑道:“若是鄭公公連這個都可以記錯,卻又口口聲聲說他手裡的玉佩乃是學生的,這不是很奇怪嗎?鄭公公忘性如此之大,可是大宗師卻貿貿然憑藉鄭公公糟糕的記憶,而想要治學生這樣的大罪,只怕難以服眾吧。”
張儉臉色一凝。
是啊,一個食言而肥的人,他的話,怎麼可以作為證據呢?
陳凱之心裡想,推翻了他的證據,接下來便是要讓對方知道,自己並不好惹了。
這世上的事,陳凱之再明白不過了,想要保護自己,自然該講理,所謂有理走遍天下。
可是單憑有理還不夠,還得具有威懾力,得讓對方心裡生出忌憚之心!
此時,陳凱之猛然大喝:“學生固然是位卑言輕,若是大宗師想要借這樣荒誕的藉口,讓學生粉身碎骨,學生也無話可說。可是……大宗師卻要明白,若是大宗師如此草率的收拾學生,學生好歹也是府學生員,是有功名之人,絕不會輕易受辱,實在不成,就只好請恩師和親朋好友帶著太祖高皇帝的御書前往京師,到了那時,學生若還有幸活著,少不得要和大宗師與鄭公公再當庭對峙一番。可若是學生死了,呵……學生固然微不足道,只是……大宗師和鄭公公,怕也未必能落到什麼好吧?”
御書!
說起那部御書,不過是太后‘臨時起意’頒賜下來的,其實沒幾個人當一回事,甚至鄭公公都不知情,因為宮中對外的賞賜實在不少,沒有人對頒賜給一個小生員的東西看重,所以在此之前,這裡誰都沒有想起這事來。
可現在……大家猛然想起……
張儉色變。
這陳凱之若是果真有罪,除非是丹青鐵卷,或許還能救他,一部御書,不過是皇家象徵意義的賞賜而已。
可現在,在案情不明的情況之下,貿然定罪,那麼人家若是拿著御書去告御狀,結果就難料了。
張儉心裡不免惱恨起這個鄭公公不靠譜,偏偏這時又騎虎難下。
而一旁的學官們終是打起了精神,他們自是偏於陳凱之這邊的,現在道理已在陳凱之這邊,陳凱之以玉石俱焚的姿態,已令張儉和鄭公公有些膽怯了。
就在這時,一個差役急匆匆地進來,稟告道:“報,金陵知府包虎求見。”
張儉面上波瀾不驚,心裡卻是訝異起來,這個時候,這個金陵知府來做什麼?
知府和他這個主考官,本沒有什麼關聯,一般情況,地方官是避免來見考官的,除非遇到了特殊的情況。
而現在,就在他要收拾陳凱之的節骨眼上,這知府竟是前來了,這……
想到這裡,他的目光不自覺地落在了陳凱之的身上,頓時便明瞭。
大意啊,真是大意啊,這一次竟被這該死的鄭文給坑了。
他面無表情,心裡權衡著得失,也是明白,這件事不能繼續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