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倒是一下子又清淨了,沒有人打擾,陳凱之提起的筆便落了下去,心無旁騖地開始寫文章。
片刻功夫,一篇文章寫完了,他似乎並沒有停止的意思,而是將這文章小心翼翼地放在一邊風乾墨跡,接著繼續寫。
其實這樣寫,陳凱之心裡挺疼的,畢竟浪費了太多紙張,若不是自己手頭漸漸寬裕,還真經不起這樣的消耗。
他連寫了幾篇文章,終於有人跨檻而入。
此人乃是學宮中的教導,官職很低微,不過是七品,負責學裡的風紀,叫周壁。
別看他地位不高,可在學宮裡,卻是許多人敬畏的角色,方才他聽到文吏來報說,這個時辰居然還有舉人逗留在這孔廟裡,頓時拉著臉,匆匆而來。
其實在此之前,對於周壁這個人,陳凱之已經打聽清楚了,周壁確實是個剛正不阿之人,整治起學風來,雷厲風行,不少人在他手上吃了苦頭。
“你是哪個院的舉人?”周壁急匆匆進來,不問來由,便劈頭蓋臉地追問陳凱之。
陳凱之又默下一篇文章,小心翼翼地將文章擱到了一邊,才是輕描淡寫地看了周壁一眼,臉上沒有一點的畏懼之色。
只是他的從容,卻令周壁臉色更糟了,他最厭惡的,就是學裡有舉人挑戰他的權威。
只見陳凱之朝他行了個禮道:“學生陳凱之,見過周教導。”
陳……凱……之……
顯然周壁對於陳凱之這個名字,並不陌生,他的神色變得有些古怪起來。
這就是那個被王家鬧得不可開交,以至於各院見了他便躲的那個舉人?
陳凱之從容應對,淡淡說道:“學生現在並沒有入院讀書。”
周壁冷冷道:“為何不入院?”
這也是周壁官僚的一面,他假裝並不知道陳凱之沒有入院的事。
陳凱之的表現,卻是無可挑剔的,他很清楚,某些人耍無賴,無非就是哭鬧、撒潑,更有甚者,直接抬了棺材而已,可是讀書人要耍無賴,不但要站住腳,而且還不能有辱斯文,要做到無可挑剔。
陳凱之不緊不慢地道:“學生已修了書信至各院,至今還沒訊息,學生初來京師,想來各院還沒有回覆吧。”
“既如此,你回家等訊息便是。”周壁斷然道。
陳凱之搖搖頭,道:“學生來京師,是為了讀書,聖人門下,一日不可不學,敢問周教導,這話對嗎?”
周壁呆了一下:“在家中就不可讀書嗎?”
陳凱之又搖頭:“若是在家中就可以學習,那為何太祖高皇帝要建這學宮,立下祖訓,令天下的舉人都要入學讀書呢?若是家中可以學習,學生現在理當是在金陵,而不該跋山涉水跨越千重山、萬道水,而來到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