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那閱卷官看了一眼姚文治臉上的表情,道:“依著下官看,是不是要提醒一下閱卷官,莫讓他們將情緒帶入這……”
姚文治連忙搖搖頭:“諸閱卷官都是我大明棟樑,他們自有他們的判斷,若是提示,豈不惹人笑話?時文歷來就是如此,這也是為何太祖高皇帝將時文看的如此之重的原因,蓋因為時文想要說服人,實在難之又難,可就因為難,方才真正的考驗出讀書人的見識。”
這閱卷官便點頭:“是,姚公高見。”
一份份的試卷,又隨後送了來,大致的情況,都和先前的差不多,最多的一份,也不過十六個圈而已,和往年的全然不同。
雖然出現這種特殊情況,姚文治倒也不急,繼續慢吞吞地喝著茶,時間還有的是呢,不是還有這麼多卷子沒改嗎?
不過,可以想象得到得是……照這樣下去,今年不少人要遭殃嘍。
…………
不管這時文考得怎樣,這門畢竟已經考完了,出了考場後,陳凱之心情平靜地回到了師兄的家裡,便見師兄的房裡有動靜,不,現在理應是自己房裡了。
於是他躡手躡腳地進去,只見鄧健躺在榻上,哎喲喲的低聲呻吟。
其實這幾天,陳凱之懷疑鄧健一直都在裝病,他這病時好時壞,上值的時候活蹦亂跳,下值回來,頓時又病怏怏的樣子。
陳凱之嘆了口氣道:“師兄,你這病,到底有完沒完啊。”
“你……你什麼話……”鄧健惱火,冷冷地瞪了陳凱之一眼,下一刻卻是滿臉期待地問陳凱之:“琳琳師妹的藥煎好了嗎?”
陳凱之白了他一眼,也是沒好氣地回答鄧健:“我哪裡知道?”
鄧健便趴著,嗚呼哀哉的,可憐兮兮的說道:“久病床前無孝子,自己的至親子孫尚如此,何況只是師弟乎,你且去吧,我預備要吃藥了。”
陳凱之卻是坐在塌下,凝望著他,很是認真地問道:“師兄,你對師姐到底是什麼意思?”
“什麼?”鄧健竟是一軲轆地翻身起來,整個人激動起來。
陳凱之見鄧健裝傻,他可不想裝糊塗,於是單刀直入,很直接地捅破了這層紙:“師兄若是對師姐有意,不妨和劉先生說了,這也沒什麼可害臊的,反正現在你未娶,師姐也不是別人妻了,可你這樣拖下去,就要小心夜長夢多了。”
鄧健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雙眸也是定定地凝視著陳凱之,卻是正色道:“不……不要胡說。”
陳凱之便收斂起目光,也是一臉正色起來:“若是我會錯了意,師兄可看上了誰家的名門閨秀,也不妨請媒婆去說和一下,這樣也不是辦法,師兄一大把年紀了。”
鄧健頓時板起臉,一副說教的神色:“凱之,你師兄不是這樣的人,吾三十而立,至今未婚配,這是因為師兄人格貴重,品學兼優,大丈夫不立功,何以立業……”
但凡只要說到這個,師兄總能給陳凱之帶來一股撲面而來的裝逼之風,陳凱之方才還略顯肅然的臉,忍不住笑了起來:“既想要臉,又想要女人,魚和熊掌不可兼得,銀子你沒有,空有一個官身,卻還舍不下臉,鄙視你!”
鄙視一聲,陳凱之連忙逃出去,不敢再留了,怕被打擊報復啊。
師兄這種人死要面子,沒抓到證據,他是不會承認自己的心跡的。
劉夢遠還在這裡住著,見劉師姐正在廚房門前小心翼翼地扇著蒲扇煎藥,她從前本是千金小姐,而今做著粗淺的活,也不覺得違和,她盯著極認真,一絲不苟的樣子,生怕錯過了火候。
這的確是個不會嫌貧愛富的好姑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