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漸漸熱了起來,洛陽這兒,許多人開始穿上了夏衫,平時必備的摺扇,也開始變得緊俏起來,陳凱之去宗令府換了文牒,算是正式成了輔國將軍。
太皇太后的懿旨,比他想象中要好用一些,而今天子年幼,聖旨或許不管用,可但凡是懿旨,無論這懿旨出自太皇太后還是太后,都很管用。
陳凱之也不由汗顏,他剛出宗令府不久,卻聽到有人叫道:“陳將軍,留步。”
陳凱之駐足,回眸一看,竟是那北燕的國使張昌,他正站在陳凱之的身後,一臉笑意的看著陳凱之。
陳凱之從張昌的笑臉上讀解出善意,倒沒有顯出任何的驚訝,甚至似乎早料到張昌還會找他,只是神色淡淡地看了張昌一眼,旋即問道:“張大使,不知有何見教?”
聲音裡滿是疏離。
張昌側笑吟吟地上前,一臉討好的樣子,口氣也比從前溫婉了不少。
張昌走到陳凱之的跟前,便道:“有些事,想和陳將軍談一談,原本是要去飛魚峰拜訪的,後來才聽說將軍來了宗令府。”
他倒是真夠急的,他的急報已經快速的送回去了北燕,想不到大燕天子很快就回了訊息,命他想盡一切辦法購置陳凱之手裡的火器。
張昌身為國使,也知道事關重大,哪裡還敢怠慢,自然是急匆匆的便來找陳凱之了。
陳凱之心裡想笑,在他的家裡找不到他,就心急火燎得跑來宗令府這裡來堵他了,一般這樣的情況,不是對方想要揍他,就是急著求他辦事。
現在陳凱之已經沒有了那天在文樓外頭的急切了,在他的眼裡,這張昌現在就是一隻水魚,不宰幾刀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陳凱之左右四顧,指向遠處的一個酒旗,神色依舊淡如水。
“那麼,就到那兒去坐坐,我們談一談。”
張昌心情複雜,本心上,他很不喜歡陳凱之,對於一個曾把燕軍打得慘兮兮的敵人,他又怎麼會喜歡得起來。
可現在,卻又不得不和陳凱之好好的談,眼下牽涉到了北燕的利益,他也非談不可,所以他今日一改從前的冷漠,依舊笑吟吟的道:“好,將軍,請。”
於是二人一前一後登上了酒肆,護衛們俱都在樓下候著。
尋了一處雅座,二人對岸而坐,也不點酒,外頭的夥計自也不敢進來打擾。
陳凱之的位置靠窗,看著外頭街上的人流,不禁先感慨道:“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張大使,你看這外頭,多少人都在為了三餐而奔波,若是他們吃飽了,便又想著住行,每一個人的YUANG,都難以滿足,自然,可能這些人,絕大多數都粗鄙的很,可在我看來,這沒什麼不對,人就是為利益而驅使的,凡夫俗子如此,廟堂上的諸公如此,你我……也是如此。”
他說著,眉毛微微一挑,嘴角輕輕上揚著,笑了起來。
“所以,今日要談,便是談利,沒必要將這利字擺在檯面之下,拐彎抹角;既是談利,我陳凱之這個人,歷來是講究雙贏,我能得到好處,北燕呢,也能得到好處,若只是我一人佔盡便宜,我陳凱之卻不屑如此,我是個痛快的人,所以,就請張大使直言吧。”
張昌摸不清陳凱之的套路,不過既這樣說了,那也就沒有寒暄一陣,再拐彎抹角的必要了。
張昌都也喜歡這種直接,下一刻,臉上的神色便認真起來,正色道:“陳將軍既然痛快,那麼老夫自然也就痛快了,陳將軍,北燕需要火器,有多少要多少,價錢如何呢?”
陳凱之將目光收了回來,一雙清澈如水的眸子凝視著張昌,終於勾起了點笑意,道:“價錢好說。實不相瞞,一根火銃,造價大抵是在十五兩銀子上下,自然,陳某人不妨直言,這利潤卻還是要的,二十五兩銀子一支,如何?”
二十五兩銀子一支……
張昌鬆了口氣,他就怕陳凱之獅子大開口,這價錢,還算是公道的。
大燕和大陳不同,大陳的錢糧會用在各種地方,而北燕因為外部有對胡人的需要,所以絕大多數的稅賦,卻多是向軍中傾斜,頗有一點先秦諸國的風氣。
這樣算來,若是北燕組建一支三千人的新神機營,第一批購置火銃的開銷,也不過是區區十萬兩銀子而已。
這反使張昌有些疑惑了:“火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