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孕檢陽性已是事實。
她走出醫院,心情豁然鬆弛下來。既然有了意外,那就快樂地接受這個小生命吧。她有了愛的人的孩子,這本是件美好的事不是嗎?
冷世梵顯然不這麼認為。他與她之間爆發了在一起以來最大的爭執。
“打掉他。”
“Why?”朱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知道你一直不想結婚不想要孩子。OK,這不是問題。我們不結婚。但這個孩子已經存在,你要我打掉他,對不起我做不到。”
冷世梵一把抓住朱莉的手腕,他極為用力,手指在朱莉白皙的皓腕上勒出青色淤痕:“不能要。否則你我從此不必再見面!”
“你是說分手?”朱莉的頭髮都亂了,黏在臉頰上,“冷世梵,你為了這個跟我分手?”
“不僅如此。我還會請美國的律師起訴你。”
朱莉徹底蒙了:“起訴?”
“是的。我是這孩子的親生父親,有權利在是否生下他這一問題投否決票。所以,如果你堅持生下這個孩子,我們就法庭上見!”
“冷世梵,你瘋了。”
“我沒瘋。是你瘋了。堅持生下這個孩子對你有什麼好處?回去冷靜冷靜,好好想想。值不值得為了一個沒出世的孩子影響我和你之間的感情。”說完這些,冷世梵推開琴室一面活動的牆體,走了進去,那面牆旋即閉合像從不曾開啟過一樣。
這是冷世梵的怪異習慣。不論在美國還是中國,他的琴室都有這樣一間密室。除了他自己沒人能走進去。包括與他同居三年的朱莉。
剛發現的時候,朱莉覺得挺好玩,像阿里巴巴與四十大盜的芝麻開門。
可現在,她開始覺得冷世梵神秘詭異,像總是殺掉妻子,把她們丟到密室裡的藍鬍子。
年卿說過的話忽然就鑽進她腦子裡:“朱莉,你瞭解冷世梵嗎?你知道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嗎?”
其實朱莉一直不太喜歡年卿。覺得她總是充滿了怨憤和自怨自艾。覺得她總把自己情感的不幸歸咎到她們共同的母親身上。覺得年卿一定非常嫉妒自己。因為朱莉獲得了母親完整的愛。
所以她一直把那天年卿的話當做不理智的發洩。今天第一次回想,竟然不寒而慄。姐姐,似乎知道些什麼她所不知道的。
今兒天不錯,年卿把傑克專用的浴盆搬出來刷得乾乾淨淨後倒上滿滿的熱水。
“請吧,我的傑克船長。”她指著水盆對傑克說。
傑克叫了一聲,隨即撲通跳入水中,濺了年卿一臉水花。年卿很享受給傑克洗澡的過程。她拿著狗狗專用刷子,給傑克刷著毛髮。幫它擦耳朵的時候,傑克眯著眼,一副很享受的神情。
年卿看著它的海盜眼,心底那個總是刻意不去想起的傢伙立刻躥了出來,彷彿就蹲在她身邊,幫她一起給傑克刷毛。“姐姐,這樣不對耶,應該這樣刷。”
“誰說不對的,就是這樣子。”她矢口反駁。
過了會兒,她對著空氣微微一笑:“你最近過得好不好?等我等得是不是著急了?別急啊,你舅舅的身體越來越好啦。等我生平的第一首曲子彈熟練了,我就去找你。到時候,你別再彆扭,躲起來不肯見我啦。知不知道?”
傑克歪著腦袋看年卿,搞不明白她在對誰笑對誰說話。
“這些天我跟阿姨學了些做菜的方法。等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我做給你吃。以前都是你給我做飯,真不好意思。明明我比你大好幾歲,應該我照顧你才對。你儘管說自己想吃什麼,一切滿足你就是了。
“蘇朵,你別躲啦。我知道你心裡每時每刻都惦記著我。我也是。”
說了這許多,那個虛幻中的人只是笑,卻不肯說話。年卿急了,伸手去抓,才發現根本是自己腦子裡臆想出來的幻覺。
於是手頹然落下,低頭望著澡盆裡的泡泡直髮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