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安靜下來多久了,肖墨生不知道,肖玉瓚說完這些話之後,便和王博衍一塊兒出去了,桌上有熱茶,門也被關上了。
他反反覆覆的想,也只能想起那日的輕紗曼妙,旖旎風光。朦朧身影姣好,以及那隻探出半截的手,散發出悠然清香。
錯過比從未遇見更痛,他無法排解這樣的遺憾,也沒辦法原諒自己曾經那樣齷蹉的想過她給自己鈴鐺的目的,更無法釋懷自己只差一點就能與她相見。
這樣的情緒在胸腔裡反覆發酵,可他只能握著這枚鈴鐺,無能為力。
死去的人不能復活,活著的人呢?
他沒有答案。
他一直想要證明陳百夢是真的存在過,不是他夢中的人,如今徹底得到了證明,冰冷的屍體,坊間的談資,是她存在過又消失的證明,他又後悔了。
當晚,肖墨生獨自出了府。
他換上了一身純黑的衣裳,把那枚鈴鐺用黑線穿好,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藏進了衣領裡。
街上還是一樣的繁華,每個人都笑著,三三兩兩好友相聚,有道別說下次再聚的,也有剛見面互相問好的,人生中的過客也好,密友也罷,活生生的人充斥著整個街道。
肖墨生只是漫無目的的閒散遊蕩,他其實並不知道醉風樓的位置,只是走得太久了,看見璀璨絢麗的高樓,便停下腳步望過去,醉風樓依舊人來人往,紙醉金迷,沒有了紫苑,依舊有其他的漂亮姑娘,她們穿得奼紫嫣紅,迎來送往,高樓窗戶邊揮舞著綵綢,她們的懷裡,是溫柔夢鄉。
肖墨生站著看了很久。久到裡面的老鴇專門跑到他面前來上下審視他,用一種露骨又挑逗的音調同他說話:”小哥兒是頭一回來吧?瞧上哪個姑娘了?這般看著有什麼用,來來來,到裡面去,喜歡哪個跟我說就是了,害羞什麼,男人嘛~”
說著就抬手來拉肖墨生,高聲喊著就要往醉風樓裡面去。
走到門口的時候,肖墨生突然站定,輕輕推開了老鴇的手,他半垂眼簾,看上去非常的萎靡和茫然:”不了。”
老鴇還笑著:”要的,要的,頭一回難免緊張我曉得的,我給你安排個廂房,慢慢兒就好了。”
後面還說了什麼肖墨生沒聽,他轉身大步走開,最後變成奔跑,在帝京城的街頭,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究竟是何方。
直到自己跑不動了,再也跑不動了,才靠著巷道牆邊,躲開燈火璀璨,環保自己蜷縮在陰暗的角落裡。
他原本是要去的。
去歸還鈴鐺。
頭很疼,心肺也很疼,像是要一起全部炸開一樣。
他沒辦法不去責怪怨恨自己。也沒有辦法思考太多的問題,肖玉瓚說這些並不是他的錯,他應該要振作起來,連帶著紫苑姑娘的那一份,好好活下去,不要讓她的死變得毫無意義。
道理他都明白,但是現在他沒有辦法跟自己講道理,也沒有辦法跟自己妥協下來,他只是想要發洩,逃避,想要肆意的宣洩自己的痛苦,而他唯一能想到的辦法,只有喝酒。
肖墨生在這裡蹲了很久,站起來之後,他又重新回到了醉風樓。
不過他並不是要去醉風樓,而是在醉風樓樓上的包廂裡坐了下來。
窗戶開啟,能看見醉風樓更廣闊全面的情景。
那個老鴇還在熱情的攬客,她姿色不錯,只是上了些年紀,可看上去依舊風韻極了,不少人被她拉上便沒能掙脫,一旦進了門,立刻就會湧上來好幾個漂亮的姑娘圍住那男子,具體說了什麼肖墨生沒聽見,或者說他根本不想聽見。
店小二給肖墨生上了五瓶酒,見他目光憂鬱的望著對面,一副過來人的樣子,開口攀談:”公子一個人喝那麼多的酒,是不是遇上什麼傷心事了?這借酒澆愁愁更愁,公子這般苦惱,還不如把心
裡苦楚說一說,興許便好了呢?”
肖墨生看了他一眼,並沒有搭話,只是拿起酒瓶,給自己倒了一杯,一飲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