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子沉默了一陣子說,你真是有病亂投醫啊,我的親姐夫,東昇那地方,我能去嗎?甭說是去說鳥語,就是去當你這常務副局長的助理,我也不能抬腿啊,這要是打翻了我姐姐的大醋罈子,我就是不給淹死也得給燻死啊!這關係到性命問題,我說你膽也忒大了姐夫!
聽下小姨子這段表面上不著調,但內容不虛空的話,溫樸一下子冷靜了,覺得小姨子的推理擔心不是多餘的,自己讓她過來確實欠思量,到時朱桃桃那裡會不會有麻煩另說,東昇人的閒話也少不了,讓朱團團過來純屬是腦子發熱燒出來的幼稚想法。
小姨子說,東昇再小,找幾個教英語的,還是不會費多大勁吧姐夫?如今無家可歸,滿大街小巷流浪的大本生研究生多了,給倆錢還不就領走啊,至於愁到打你小姨子主意嗎?
溫樸說,教中學生,不是做家教。
小姨子口氣一變,公私分明地說,我可跟你說姐夫,咱說是說笑是笑鬧是鬧,你可不能來真格的毀了我這清白身。要說呢,你毀了我的清白身,我倒是無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事,問題是我姐姐可就不好承受了,弄不好她一腳就邁進了瘋人院。感情造假,損人不利己,我們可都是良民啊姐夫。
溫樸軟弱無力地說,我現在沒心情跟你瞎逗。
小姨子送來噗哧一聲,緊接著笑道,知道你這個新官踩上了地雷,犯愁了,你小姨子這不是在給你寬心解悶排雷嘛。唉,怎麼樣?我就說過,這當官呀,其實沒多大意思,為人民服務累心,貪汙腐敗黑心,兩面三刀噁心,人不人鬼不鬼傷心,不得寵混日子鬧心,這些滋味都不怎麼好受吧局級姐夫?
溫樸笑道,好了好了,不跟你說了團團,我還是接著累心吧。
小姨子問,你這週末回來不?你可是有日子沒見到你小姨子了姐夫,你就不怕你小姨子漂亮得讓你認不出來?再說你也不能為了一官半職就紮根東昇,讓我姐姐沒黑沒白地守活寡呀!
溫樸搪塞道,話到愁消,我總給她打電話。
小姨子道,電子訊號能解決屁問題,女人的滋潤爽快,是需要你們男人面對面出力氣創造的。
溫樸的舌頭短了,夠不到合適的詞了。
小姨子咂了一下嘴,不依不饒地說,你好好反思反思吧,我的局級姐夫,你工作出來的成績,到時候屬於黨和組織,可是我姐姐的幸福與不幸福,到頭來只屬於你這個當丈夫的!你們男人啊,不是我說,天生好透過玩弄權術來體驗所謂的雄性價值,而我們女人就不一樣了,雌性的物質生活慾望,到什麼時候都大於政治理想!
溫樸聽呆了,他真不敢相信這些話是出自朱團團之口,過去一直以為她嘴上亂七八糟沒深度,掛不住正經話,現在看來不是那麼回事,小姨子的嘴上還是有些真功夫。
溫樸說,還真是海水不可斗量,人不可貌相,姐夫我過去有眼不識香山,原來團團也是香山上一紅葉啊。
朱團團說,那是,山不在高,有仙則靈,這回知道啥叫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了吧?跟你說,別一提吃喝玩樂的人,就小瞧,就鄙視,吃喝玩樂的人其實分四類,一類是給人包養的消費寄生蟲,一類是黑白兩道全踩的暴發戶,一類是腐敗墮落的政客,再一類就是像你小姨子我這樣的大智若愚者。也就是說,有些人吃喝玩樂是醉生夢死,是低階趣味,是貪圖安逸,而有些人則是拿吃喝玩樂來消解精神磨難和迴避齷齪的現實……哈,不說了,不說了,再說你就中毒了親姐夫,到時候我可沒有解藥給你吃的,拜拜吧姐夫同志。
溫樸愣呵呵地說,呃,再見!
朱團團想必是從再見兩個字裡,聽出了溫樸情緒失常,於是緊著往回擰勁兒的口吻說,姐夫,我這都是在放屁,你別往心裡去,其實人活著,還是應該有崇高心理和信仰目標,一天到晚都像我似的,這社會也亂套!不說了不說了,我這有事了姐夫。
溫樸一激靈,忙說,好好好,不說了團團,等回家再說。
2
下午三點整,孫處長手裡拿個檔案袋來到溫樸辦公室。
孫處長說,溫局長,我昨天去農場轉了轉,我想跟你彙報一下。
溫樸的目光,本能地在孫處長臉上多停留了一會兒,當感覺到孫處長臉色沒什麼問題時,目光又本能地往下一落,在孫處長手裡的檔案袋上刻意擦抹了一下,孫處長覺察到了什麼,表情不大自然地叫了一聲,溫局長。
溫樸應了一聲,接著就招呼孫處長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