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琪一直以為,魏昶雖然有的時候混一點兒,但也不至於欺負女人,可殘酷的事實是,在魏昶眼裡,只有阻礙他的人和幫助他的人,而不分男人和女人。
黃秋雨那活脫脫的大美人兒,一句話說得不好聽,就被他舉起來丟到了桌子上,可把美人給摔慘了。
就這麼混!
魏昶抱摔俊俏夫人,摔得老腰直不起來,結果把李外郎從吏部大院裡引了回來。
剛一回來,二人火氣都很大,沒撒到魏昶身上,反而夫妻二人互相攻擊起來。
黃秋雨說:“你到底怎麼想的,你心裡清楚,如今當著外人,我也不揭發你,你自己掂量著跟人家說,休要再把屎盆子扣到我頭上來。我黃秋雨讀書也不算少,知道個仁義廉恥,常言道,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我只要還沒要飯,總不至於惦記黃家祖產,來底漏給李家。”
雖然現在新唐律裡明文規定,兒子和女兒具有相同地位的繼承權,可在民間,百姓們會堅持把祖產傳給兒子。
對於這一點,魏昶並不感到奇怪,別說皇帝李亨剛開始改革,即使是在一千多年以後,也不能完全避免。
國法可以改得很快,可民間流傳千年的道德情懷,卻不會轉變得那樣快。看來黃秋雨並不是一個貪得無厭的人,從她話裡知道,她明顯是在埋怨丈夫貪圖黃家財產。
李朝陽突然面紅耳赤,抱歉的口氣道:“讓兩位官差見笑了。實不相瞞,最近我手頭確實有些緊。家裡最小的弟弟要結婚,卻沒錢買房子,我作為李家的大哥,不好不幫忙的。現在弟弟那邊還差200萬錢,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呀。我一個六品外郎,每年不過20萬的俸祿。支援這大家業,根本就不夠,家裡還有一個店鋪,外租出去。本來,我打算把店鋪賣了,給弟弟買房,恰逢這時,岳丈大人去世,我想如若能分些財產,豈不是就可以不必賣店鋪了,而且我也提前與黃家大舅哥說了,我這是借錢,而不是恬不知恥地要錢。”
聞言,魏昶點了點頭道:“李外郎廉潔,所以才會手頭拮据,而且你能為弟弟買房而操心,說明你這個人很有人情味。我還是很欣賞的。我要強調一下,我們此來是查案的,而不是來攪合你們家事的,財產問題我並不關心,我關心的還是誰害死了黃家老爺子黃道同。我想,兩位也是黃老爺子的親戚,應該和我一樣關心案情吧。”
黃秋雨突然哭道:“說來真是慚愧,本來家醜不可外揚,爹爹在世的時候,最看重貴族名譽。他經營一生,最後竟然鬧出這大丑聞來。不但影響黃家聲譽,還影響我們這些嫁出去的女兒。這事也怪大哥沒個擔當,也怪你李朝陽帶了偏頭,你說要財產,其它幾家倒也不含糊,有的坐等平分,有的獅子大開口,以為黃家多麼有錢似的。其實除了幾處房產,倒也不剩什麼了。真是富不過三代,大哥家那三個兒子,一個比一個不是東西,花錢如流水,每日泡在平康坊,喝酒鬧事。這多年來,浪費了多少錢財。前些日,大兒子黃利金與人在館子裡爭奪館女,結果一夜花了二十萬,這等逆子,就應該讓舅舅送去官府,判他個忤逆。”
聞言李朝陽低頭不語,突然感嘆一聲道:“這事兒算我李朝陽貪心,不如現在你就去一趟孃家,與大舅哥說,咱放棄繼承權了。至於借錢的事,他能借是人情,不借是本分,大不了我把店鋪賣了。”
聞言黃秋雨大哭起來:“你李家還有什麼家當,你還要賣店鋪?賣了店鋪,家裡十幾口人坐吃山空呀?”
李朝陽急道:“你看你,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讓我怎麼辦?”
魏昶和祁琪在屋裡,黃秋雨有千言萬語難聽話也說不出口,否則平日,必然罵他李朝陽是個榆木疙瘩,不會貪汙不會受賄,吏部當差的,有幾個像你這樣賺死工資的?嫁給你這個管什麼不是的,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魏昶和祁琪對視了一眼,站起身來,告辭,臨別時,聲稱要去一趟國子監,見一見父母雙亡的孫浩。
孫浩的母親是黃家老三,女兒中排行第二,早年嫁給一名貴族將領,後來那將領戰死沙場,沒想到這黃秋香與丈夫感情如此之好,聽說丈夫戰死,當夜就服毒殉情。結果留下一個兒子,被叔叔養大。
孫浩本聰慧,好讀書,考上秀才後,憑藉貴族身份和軍烈子女身份,被送到國子監讀書。
在那裡,畢業就是好工作。
就好比那個唐肅,如若他不是錯走一步,也不至於後來落得那份天地。憑他智慧,現在搞不好也是一個七八品的官員了。
“從九品帶刀護衛,不良人序列,魏昶,要見一名國子監學生。”魏昶抓著兩個腰牌對門吏說。
門吏看了看腰牌道:“現在國子監歸左相直管,從三品的衙門,即使是我這大門,也是八品級別,您這腰牌,恐怕進不得。需要公文。”
這時魏昶拍了拍腰間,展示一下他的御賜六品銀魚袋。
門吏趁著脖子看了看,一皺眉,才道:“進去吧。”
臉上帶著壞笑,一路走來,打聽教員得知孫浩此時正在上課。要想見他,還要等最少三刻鐘。
魏昶這次倒也不著急,在國子監裡溜達起來,到處看看假山水榭,倒也愜意。
看了看那巨大人工湖,裡面各色魚兒,紅色鯉魚忽而冒頭,竟然有一尺多長,魏昶不禁感嘆如若這魚拿去紅燒,定然是好吃的。
聞言,祁琪翻了好大一個白眼,說他大煞風景。
魏昶說,我沒在這裡大吼大叫,已經算文明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