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說陛下要蒙古聯姻。”老秀捧著汴梁小報道。
“兩國以後不打仗了嗎?”另一個老伯問。
“不打仗好!我兒子也不用撇下新婚的媳婦服兵役了。”一位老婆婆的喜笑顏開。
冰藍聽罷,託著下巴陷入了沉思。在此之前,她滿心盼望著玄楠會駁回了蒙古公主的求婚,接她回宮去。但現在,她竟覺得自己有些自私,畢竟玄楠放下了兒女情長,於國於民也是一樁好事。冰藍回想起趙子盧臨終時的樣子,原來那麼活力的一個人,流著滿身濃血,合上了疲憊的眼皮。他的眼裡卻沒有一點恨,只有對那好世道的期許。汴梁私炮房的大火奪走了三千多人的生命,然而,人們又從焦土裡重建了家園。什麼才是好世道啊?書上說是仁君賢臣,是父慈子孝,是兄友弟恭。可冰藍此刻只覺得,應該是眼前這一群熱熱鬧鬧,素不相識的人。
不知怎地,心裡竟生出幾分玄楠可以放下兒女情長,以國事為重的心思。當時爹爹讓自己走是對的,這麼艱難的決定還是交給玄楠來做吧。
聽到這樣的傳言,又見女兒眉頭緊鎖,劉氏埋怨道:“都是你,幹什麼不去雅間!”劉氏埋怨道。
霍巖撇撇嘴道:“我也不知道這汴梁小報上還會寫這個……”
踏著落日的餘暉,一行人回到船上。冰藍倚欄而望,天空中一點飛鴻影下,一隻白鴿落在冰藍肩頭,取下信箋,看著玄楠那筆漂亮的行書:展信佳,退婚事宜正洽談中。
中宮諸事繁雜,恐盡孝與父母膝下時日無多矣。可期今夏落英繽紛,待汝歸。玄楠字。
初識他高高在上,後來知曉他殺伐果斷,有時詭計多端,善於逢場作戲的外表下仍有一顆赤子之心。冰藍看著
越往南兩岸的梅花開得越俏,那紅的白的粉的在粉牆黛瓦的掩映下若隱若現,隱隱有想香氣浮動。她憑欄望著兩岸農家小屋,強迫自己不去多想汴梁皇宮裡的一切,又令纖雲給她添上一盞淡酒。甜白酒盞裡盛著農家濁酒,一盞酒下肚,雖然寡淡,卻令身上寒意消退,原本素面朝天的雙頰就像上了胭脂一般。人在惆悵時,是更容易醉的。冰藍拔下頭上的髮釵,玉簪敲打著甜白釉,發出清脆的聲響,打著拍子唱著武陵春的曲子。
風住塵香花已盡,日晚倦梳頭。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
聞說雙溪春尚好,也擬泛輕舟。只恐雙溪舴艋舟。載不動許多愁。
一曲歌畢,冰藍舉起盞,讓纖雲再添一杯。然後她醉意微醺地又飲了幾杯,眼皮發沉,涼風襲來正好拂去身子裡的燥熱,不過多久伏在欄杆旁,便睡去了。夢裡花落知多少,玄楠戴著淺淺的笑從一片銀杏豔陽裡向她走來……
醒來時淚溼衣襟,酒涼花落,情只一字,想忘亦不能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