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棟像是受了大刺激一般,說道:“皇兄不煮個龍團茶給我吃嗎……”
“阿楠傷了,咬盞又是最費力費心的!況且,要煮個茶兩個時辰就沒了,明日陛下還要接見蒙古使者,不宜太晚回宮。”冰藍撇撇嘴道。
“這茶葉是西湖龍井,與龍團茶是一個原料。都一樣的。”唐棣在一旁勸慰道。
“阿哥用過的茶盞,還怎能招待朋友呢?”玄棟撇撇嘴說。
“這套朕自己帶回去,庫房裡還有景德鎮來的新瓷,喜歡什麼自己拿。”玄楠道。
玄棟眼前一亮,不再把玩手裡的秘色瓷茶盞,道:“那我要錢。交子也行,銅錢也行,金銀就更好了!”玄棟道。
“椒房殿你要是修得跟這兒一樣好,朕會付營造費的。”玄楠道。
“好!一言為定!”玄棟道。
一盞茶畢,夕陽西下,四人踏著餘暉走下山去,身後留下一片火紅的寧靜。山下,杜仲與侍從們迎著他們。四人乘著一輛馬車,杜仲駕車,侍衛們乘著另一輛跟在其後。從香山到皇宮,抄近路就要經過十里長街,天色已晚,原本熱鬧的街市變得冷清了。走至街道中段,一個男子吵嚷的聲音漸漸清晰,冰藍撩開馬車簾兒,見到一箇中年漢子為難兩個蒙古裝束的小姑娘。她天生一副愛管閒事,愛打抱不平的性子,令杜仲停車。自己撩開簾子,仔細地聽三人爭吵的話。
玄棟在車裡撇撇嘴說:“阿哥沒空煮茶賞景,倒有空陪你媳婦兒管閒事。見色忘義!”
玄楠只當他今天沒隨他吃茶的雅興正鬧小孩兒脾氣,轉頭對著唐棣道:“弟妹,你倒底瞧上他哪兒了?”
唐棣笑笑不說話。
玄楠的眼睛的餘光掃過那兩個蒙古裝束的小姑娘,忽然目光定在其中一個衣飾較為華麗的小姑娘身上,小姑娘手腕兒上一對別緻的金手串兒讓玄楠覺得似曾相識,像是母后的鐲子。
那小姑娘抹了眼淚,斬釘截鐵地說:“不行!這是我嫂嫂送給我的。我不能給你。”
“母后前段時間是不是給大姐姐送了許多穿的用的?”玄楠問。
“好像有這麼回事。”玄棟答。
看來這個小姑娘在蒙古頗有來頭。她嫂嫂莫不是大姐姐玄桐,和嘉長公主。玄楠心中不免疑惑。
此刻,冰藍已經將前因後果聽得分明,她下了馬車。唐棣亦是起身,道:“我也去。”
兩個姑娘走向那賣胭脂的小販,冰藍毫不客氣地說道:“就你這粗劣的胭脂平日裡賣十文,遇著還價的八文也賣。現在看見這位外地來的姑娘就坐地起價一百倍,就敢開價一兩!咱們去見官,府衙的大人們一定罰你個傾家蕩產!”
小販忽然一愣,見面前的兩個姑娘一身綾羅綢緞穿,牙尖嘴利,但終究是個只是兩個小丫頭,哄一鬨她也就作罷了。一改之前兇巴巴的大嗓門,說道:“姑娘有所不知,平日裡的胭脂的確是普通的。但今日的是我媳婦兒親自制的上好的胭脂呢。她今天早起採了晨露,用新鮮的玫瑰花汁水制的,還加了許多名貴的香料,還是宮廷秘方呢。自然是要漲價的。”
冰藍心道,還想騙我,故弄玄虛宮廷秘方,我怎麼從來沒在大內見過如此粗劣的胭脂。
“你且和我說說你這胭脂裡面有什麼名貴的香料?”唐棣問。
“都說了是秘方!”小販還想再騙下去。
“那一定是採集了上好的玫瑰花瓣,用乾淨的石臼慢慢地把花瓣舂成厚漿後,用細紗過濾取汁,再把當年新繅就的蠶絲剪成胭脂缸口大小,放到花汁中浸泡,等完全浸透取出曬乾,是嗎?”冰藍故意說得極快。
小販也沒聽清,只覺程式複雜,也不多想點頭回答是。
唐棣不禁笑出了聲,“誒呀,照著她說得法子制胭脂,沒有個十天是做不好的。你媳婦兒今日搗碎了玫瑰花,採了晨露,你是怎麼今日來賣的?”
此言一出,小販似是石化了一般,他站在那兒半晌說不出話,被一個小姑娘寥寥數言拆穿了謊話,臉紅到了耳根。
冰藍見他如此,又問:“現在這盒胭脂你買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