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尚未開口,繼而又聽見吳世源的聲音。低低沉沉,如粘稠纏膩的風,她窒息著呼喘不得。
“我要把你留在我身邊,我要你給我生許多孩子……這一輩子都做我的吳太太。你休想恢複自由身……”
“不……我不要!”
沈鳶睜眼驚醒坐起,只一夢的功夫,窗外竟已是清晨了。
她望著窗角的陽光發怔,隱約間聽見院裡有人在說笑,仔細分辨聽來,那是沈之翺與唐曼雲,沈鳶走到窗邊,看見他們坐在草坪上,沈之翺攬著她的肩,低頭看她繡那片肚兜。
“打邊用的金線快用完了,改日你帶我去街上,再買些來罷。”唐曼雲道。
“好啊,”沈之翺點頭,“吃過早飯,我便帶你去。”
“你總急什麼呢,”唐曼雲笑道,“我說的是改日。”
“不必改日,太太急著用,擇日倒不如撞日。”
沈鳶忍不住抿唇笑了笑,卻不好多聽人私房話,於是又輕輕轉身離開了。
走到盆架邊洗臉,那盆中的水漾著泛起波紋,倒映的日頭也好似晃碎了似的,她掬起一捧水,輕輕潑在臉上。
生養孩子。
那是相愛的人才會做的事。
飯後沈之翺果然說要帶唐曼雲出門,沈鳶久未歸家,也將她一併帶去鎮上逛逛。
陪唐曼雲挑選完繡線,見她走乏了,便找家茶館坐下吃茶,那茶館戲臺上唱著戲,沈鳶側耳聽幾句,好巧不巧,竟又是那出《荊釵記》。她正低著頭發呆,沈之翺忽說唐曼雲愛聽《長生殿》,教小童領了錢去,點了下一場戲。
很快臺上落幕,又過一晌,旗鼓聲起,唱道“玉樓天半起笙歌”。
沈鳶抬眸看戲,那戲臺花花綠綠熱鬧著,她卻偏一眼望見旁邊立著的一人,那人抱臂倚在茶館角落,同許多看客一般,靜靜望著臺上聽戲,沈鳶吃了一驚,險些連茶杯都沒有捏住,猶豫半晌起身,對沈之翺說彷彿看見一位朋友。
沈之翺點一點頭,回來一趟難得,既然看見了朋友,自是要去相會。他吩咐身邊小童跟著,沈鳶忙擺手道:“不必了,他就在樓下,我去去便回。”
她避開人群下樓去,順著牆根走到戲臺邊,那角落處卻空了,唯餘戲臺帷幔在唱聲裡輕輕晃擺。
沈鳶回頭張望,看客們人頭攢動,再沒有葉慈眠的身影,她嘆一口氣,想來許是看錯,正要轉身回去,帷幔掀動一角,一隻手臂將她拖拽進去。
“你瘋啦!”她不必看都知道那是誰,“我哥嫂就坐在樓上,若教他們看見……”
“你怕人看見,幹嗎還要下樓來呢?”葉慈眠倚在牆上,似笑非笑地握著她的手臂。
沈鳶忽有些語塞,鏗鏗鏘鏘的鑼鼓聲裡,他又問道:“是因為想見我嗎?”
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