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上次這樣面對面地說話,還是在兩年多以前,和鄒邇的婚宴上,那時兩人還都帶著幾分客氣。
轉眼,兩人之間的劍拔弩張都已經直接被搬到了明面上。
海風四起,海面下開始暗潮湧動,空中烏雲卻又多了些散開的趨勢。
藏在雲後的月光吝嗇地露了面,朦朦朧朧地在這片臨海城市鋪上了一層薄光。
“關系很穩定。”
謝亭恕抬頭看了眼天空,忽然重複了一遍他的話,笑了一下。
“你是說兩個人一起粉飾太平帶來的穩定嗎,薛教授。”
薛蘊臉上的表情微微一僵:“感情裡總要有互相忍讓的地方,世界上又哪有那麼多水到渠成的天作之合呢?”
“大概吧。”
周浮就坐在薛蘊的副駕上,原本在後腦盤了個發包,折騰一天也有點散了,幾綹碎發落在臉頰旁邊,彷彿最好的薄胎瓷上細密的裂紋。
即便到了此刻,她仍舊雙目緊閉,迴避著和他的對視。
“謝先生,你不能——”
謝亭恕對和薛蘊打太極這件事迅速感到厭煩,用手推開薛蘊的阻攔,徑直走到副駕的門旁,“周浮,你下車。”
他沒有去開門,車門也沒有從裡面被開啟。
巋然不動的樣子,一種無聲的僵持。
“謝先生,如果你再這樣我會選擇報警處理。”即便謝亭恕沒有去碰車門的意思,薛蘊仍舊防備十足地用一隻手擋在他的面前,“請你離開。”
“周浮,”
謝亭恕卻只是執著地看著車窗玻璃裡的人。
“你聽得到我說話吧。”
他已經沒有尊嚴了。
被無視了一整天,卻連不高興的資格都沒有。
在車上的時候,謝亭恕真的想過,如果突然橫穿出來一輛車把他撞死,不知道周浮會不會有點後悔。
但沒有那種好事,他還是要站在車外,在她男朋友面前,像一條攆不走的,名不正言不順的癩皮狗一樣,向她搖尾乞憐。
“你看我一眼,我就走。”
海風四起。
謝亭恕耳畔全是棕櫚樹和椰子樹被颳得簌簌作響的,雜亂的響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