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前擺了一兩個花圈,花花綠綠,用料卻算不上紮實,是會做的人家用僅有的一點材料做出來的。
過年過節的黃紙,一刀一刀,泛著謿,被送往一個個院落。
火盆前是一張張哭到已經快麻木的臉,火光映著蒼白的臉多了幾分血色,眼下是透亮的眼泡。
明明已經哭不出來了,眼睛卻還是溼的。
道士一聲聲念著下跪人和少年的關係,一句句祈求少年來生的安穩,一縷縷青煙穿破壓抑的雲層,一張張黃紙飛舞,載滿了生者的哀痛。
這是最後一個夜。
靈前不斷的有人跪著,哭著,來來去去。
“你怎麼就走了啊!說好了這次回來我們一起去游泳的。”
“你說過暑假回來就帶我玩的。”
“你答應畢業就把那套小卡給我的。”
“你的秘密武器還在我家放著呢。”
孩童或許還不知道什麼是死亡,但此刻已經知道了離別。
路序遠在宋姨過來的時候託她照看一會兒,去了靈前。
看著漆黑的棺木,裡面是再也不會起來的人。
“路序遠,幫我照看小拖油瓶!”
“路序遠,我把跟屁蟲放你家了!”
“路序遠,游泳去不去?不帶跟屁蟲!”
“路序遠你小聲一點,別吵到我的魚。”
“遠弟,最後一次,最後一次,幫我看好拖油瓶。”
“你每次都說是最後一次。”
“真的最後一次,狗蛋他們發現的那個馬蜂窩真的很大!給你帶烤蜂蛹!說好了啊!”
“路序遠,照顧好跟屁蟲,拜託了。”
路序遠跪在靈前,往火盆裡燒了三張黃紙,聽到自己沙啞的聲音。
“好。”
沉默著跪了半晌,抬起已經痛到麻木的腿,路序遠一步一步走回了自己的屋子,看著床上眼神空洞的女孩。
他不知道女孩理不理解死亡。
大人都覺得是不懂的。
但她大抵是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