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馮式東沒有及時沖上來,那把剪刀或許會插進她的胳膊,或者她的後背,再或者是她的腦袋。束晴從未受過嚴重的傷,連針都沒逢過,她不知道鋒利的金屬插進身體會有多痛,但她肯定馮式東是在替她痛。
手術很快,馮式東是自己走出來的,左手被紗布包的鼓鼓囊囊,像戴著一個白色的拳擊手套。麻藥勁還沒過,疼痛暫緩讓他的氣色好了不少,主動提起束晴身邊的藥袋說:“走吧,去掛水。”
束晴吸了吸鼻子,搶過袋子走在他身前,悶聲說:“我來吧。”
馮式東腳步遲疑半秒,幾步上前擋住人,手指抵著她的下巴迫使她仰頭。束晴眼睛紅彤彤的,眼線被擦的只剩下一點痕跡,睫毛還是潮濕的一簇簇。她瞥了瞥馮式東,立刻垂下眼扭過頭,語氣不自然,帶著刻意偽裝的不滿:“幹什麼?”
馮式東卻輕笑了聲,看透她的色厲內荏,他低聲問:“哭了?”
束晴繞過他繼續朝輸液室走,裝作沒聽他的話。
馮式東和她並肩往前,“你這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要死了。小傷而已,不至於。”
“你能不能別胡說八道。”束晴見他已經生龍活虎,想起上回的爭吵,她忍不住反駁道:“別碰我,別往我面前湊,別挑釁我。”
這是馮式東上回送給她的警告,束晴原封不動地還回去,果然馮式東瞬間變了臉色,與她一前一後保持距離,抿唇不再搭話,彷彿剛才疼痛時的片刻親暱都沒發生過。
束晴心裡畢竟愧疚,在輸液大廳打上吊針,半晌見他還是黑著臉,以為傷口又痛了,正好是午餐時間,她溫聲問:“午飯有想吃的嗎,我去買。”
馮式東閉著眼,冷淡地報出菜名。
等束晴買回來他卻沒胃口吃了,麻藥過去,傷口真的開始疼,甚至比剛割傷時更痛,藥水的副作用也漸漸冒上來,馮式東昏昏沉沉,還隱隱想吐,只能敷衍地撥了兩口飯,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漸漸陷入昏睡。
醒來已經兩小時過去,藥水只剩下半瓶,束晴坐在邊上用手機處理工作,只穿了件短袖打底衫,大臂細的可以一手完全掐住,但馮式東知道她並不瘦t弱,用勁時她的胳膊會有明顯的肌肉線條。
馮式東沒完全清醒的腦袋裡,思緒正在光怪陸離地穿行,恍惚間他隱約記起今天早晨她進公司時應該穿著件白色的上衣,這會兒卻不見蹤影。垂眼觀察自己被包的一動不能動的左手,才想起束晴的衣服給他壓傷口,之後落在了醫生辦公室,此刻估計已經被丟進垃圾桶。
又想起她紅彤彤的眼睛,比情慾最洶湧的那刻還濕漉。在理智完全佔據思緒前,馮式東好似忽然明白,在大堂裡看見束晴身後那把剪刀向她靠近時,心裡恐懼排山倒海的緣由。
他知道自己從來不是樂於助人的人。
“醒了。”束晴用餘光發現他在動,放下手機轉頭問道:“怎麼樣,手還痛嗎?”
其實傷口還在劇烈跳痛,但他搖了搖頭否認。束晴給他遞了杯水,馮式東一口氣喝完,她又說:“王森已經被警察帶走,一會兒我們也要過去做筆錄。”
馮式東點了下頭,答非所問道:“不冷嗎?”
輸液大廳人多,束晴一點兒沒感覺冷,但出去或許會涼,她不在意地說:“還行,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