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真的嗎?可我記得說的是向右啊。是我說錯,還是你聽錯了?”朱迪驚訝的睜開大眼睛,隨後就拍拍自己的頭,息事寧人地說,“對不起對不起,一定是我說錯了,害你走了冤枉林,還差點被嚇到。”
她這樣說了,林小凡哪好意思一口咬定?人家擺明無論如何,要攬責任在自己身上了,反倒襯得她很小氣。而且,搞得她也不確實是不是自己聽錯了,當時又沒有錄音,又沒有文字紀錄。再者說,她嚇到是因為雷暴造成的突然斷電,與別人無關。
她善意地想著,被朱迪挽住手臂,向餐廳走去。
另一邊的老錢已經出了大屋的門。不過他沒有回到建在游泳池邊的兩間傭人房去,而是悄悄繞到主屋後面的功能室,熟練地用一根鐵絲三兩下就開啟門鎖。
在這功能室裡,水、電、煤氣、冷氣、暖氣的總控制器都在。他站在配電箱處檢查了一下,露出瞭然的神情,“果然是人為斷電,並不關雷暴的事。”他看著電閘自言自語,又輕手輕腳地把動過的地方恢復原樣,之後原林退回。
這些,林小凡當然是不知情的。她跟著朱迪穿過一間有前後兩道門的穿廊房間,終於到達了餐廳。
不出所料,葉家的餐廳和電影裡那些誇張的場景是一樣的:精美的餐具、金碧輝煌的裝飾、巨大繁複的水晶吊燈,長到能跑馬的餐桌。如果近視一點,再加上光線不好,坐在桌子這端的人甚至無法看到那端的人。
但林小凡視力很好,所以當朱迪開啟那扇雙開的、黑紫色胡桃木質地、鑲嵌著淺金色雕玫瑰花把手的大門。她先是被葉家空洞華麗又冰冷的貴族做派震驚了一下,隨後就看到了葉家的老爺子,葉維之。
瞬間,她要非常努力的剋制,才沒有因為驚嚇而失態,沒有捂住嘴巴,或者直接失禮的叫出聲。
那是個活生生的人嗎?
皮包骨已經不足以形容。只能說支愣著的骨架上覆蓋著一層發皺的、薄薄的面板。若非身上套著衣服。那血管裡極緩慢流動的血液以及內臟的微弱起伏,都會隨著呼吸若隱若現。
偏偏,他年輕時應該像他兒子那樣身材高大。於是曾經寬闊的肩膀那裡支著兩個突起,就更顯得瘦骨伶仃。
他的頭無力的向側面歪斜,身上掛著奇奇怪怪的醫療用袋子和各色管子,再加上那面板上呈現出非常不健康的鐵鏽色。林小凡腦海裡閃現出的第一個形容詞就是:活鬼。
第二個形容詞是:畫皮。
若非他黑沉沉的眼珠子是活動的,而且正看過來。林小凡甚至無法確定他是不是一具乾屍。
“葉老先生狀態不好,是會讓人驚訝的。”朱迪善解人意的低聲道,又輕輕推了下林小凡的手肘,“無論如何。上前打個招呼吧?”
林小凡努力平復因為血液倒灌而差點停掉的心跳,向前走去。
不過是一位長期受到疾病折磨的老人罷了,怎麼可以以貌取人呢?這也太浮淺了!何況對方是長輩啊。她這樣也太不禮貌了。
林小凡不斷譴責著自己,再想想外婆離世前瘦得不到七十斤、枯瘦如柴的身體和灰白的臉。她的心迅速軟了下來。
“葉伯伯,您好。”她站得端正,規規矩矩的半彎下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