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歲了,去訓練營當兵!”父親這是在我二十歲生日之時說的話,恰好那天,我接到了訓練營的通知。
臨走的那天,父親送我到車站,他握著我的手第一次語氣不再那麼生硬,他說,“今後你的路父親不再幹涉了。把每一步走好,往前看不要回頭!”
“我知道這些年我始終讓您不滿意!”我說道。“我一定會在訓練營中好好表現的!”
“你一直表現的很好,我很滿意!”他說。
從那次直到現在我和他總共只見了一次,如果不算現在這一次……
現在的他坐在我面前,慚愧的像個犯了大錯的孩子。母親坐在他的身邊攙扶著他。
我看著他們已經斑白的頭髮,臉上那些被風沙歲月雕刻的痕跡,突然心中一絲抱怨都沒有了。
“終於是到了要說出真相的這一天了嗎?”我問他們道。
養父抬起頭有些心虛的說道,“受人之託,忠人之事。你的親生父母對我們有救命之恩,我們一直都沒打算瞞著你,只是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時間…”
我看著周圍被隔開的房子,我知道旁邊的阿芳、艾琴、全子也許和我一樣端正的坐著,對面坐著我們的“養父”,“養母”。
“所以我是陳家的孩子!”我說道。“所以我應該叫陳銘德,而不是陳仁德?”
“仁德,我知道這對你來說短時間接受起來很困難,但現實真的就是如此。我們不告訴你就是因為不知道怎麼開口和你說。”母親說道,“你不知道這些年我的內心是多麼的痛苦,你父親他心裡多麼的痛苦…我們始終都是把你當成自己的孩子呀。”
“陳家人給了你們多少好處,讓你來配合演這場戲?你們這麼苦口婆心聲淚俱下不就是想讓我重新給陳家賣命麼?”我有些麻木不仁的說道。“如果真的是這個打算,那你們目的達到了。我現在已經是陳家的階下之囚,我除了苟且偷生,還能做什麼?”
“什麼…不…”母親有些激動的想抓住我放在桌上的手,但我沒給她這個機會。
我當然知道這一切都不是他們的錯,他們這一輩子已是徹底擺脫不了萬生石,擺脫不了陳家。我之所以這麼說,我是想告訴他們,我不會接受我是陳家人這個事實。
父親有些激動的站了起來,他看著我的眼睛說道,“你永遠都不知道你父親是個什麼樣的人,所以你永遠也不可能變成他!你給我的從來就是失望、失望、失望,這一次同樣如此!”
父親說完把母親連拽帶拉的出了房門。
“是的,我一直都是讓您失望的人!”我重複著父親這些話。
燈光又暗了,我有些無力的從椅子滑落到了地上,我索性躺在地上,抬頭看著那逐漸熄滅的燈光。
黑暗,我是不怕的!我經歷了太多的黑暗,絕望,我從不曾感到害怕!但這一次,我怕了!
親情是一把嗜血的彎刀,它正在一刀刀的刺著我最薄弱的地方。
漫天的黃沙夾雜著瘋狂的颶風,我把身子佝僂在一起,窩在沙丘後面,這時我看見了艾琴,她正在痛苦的朝我爬來。我大聲的叫著她,可是她聽不見我的任何聲音。
“叭”的一聲槍響,阿芳的腦袋冒著黑色的血漿倒在我的面前,這時全子的頭顱也被風吹到了我的身邊。我回頭再看艾琴,艾琴已經趴在那裡不動了,黃沙已經把她的身軀埋沒了一半。
“夢,我在夢裡!”我對自己說。
黃沙消失了,颶風消失了,全子、阿芳、艾琴也消失了。老五坐在我的前面,他遞給我一杯水,還有一條手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