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楓,你可收拾好了?”謐兒很開心地朝他笑。
高臨楓想移腳出去,奈何已經被謐兒叫住,眼神飄到寧初尋身上,將手上的包袱往背後收了收。
寧初尋看見這副光景,即使寒風不再侵來,心中又涼了大半,表面上忍住不好顯露出來,平靜地問:“你也要走了?”
“嗯。”他慢慢吞地吐出一個字。
謐兒聽見他的回答這樣遲疑,唯恐他心裡不大痛快,便走了出去笑道:“我去外面瞧瞧,和阿姚他們道個別!”
那是聲銀鈴般的笑,但是一轉身,她的嘴角立馬垂下來了。再走幾步,屋外的漫飛雪比方才更放肆了,哀愁地想他們會在屋裡聊些什麼,寧初尋會挽留嗎?高臨楓會留下來嗎?……
她不敢去聽牆角,更不敢去扒門縫,只覺得漫的雪都堆積在了心裡。立在簇瞧啊瞧,雪飄得更大了,瞧了半刻,不覺得像個雪人一樣發呆。直到房門“嘎吱”一聲響,寧初尋拿著兩把傘,與高臨楓走了出來。
“告別話都好了?”謐兒衝他們笑了笑。
“是的,我們走吧。”高臨楓黯淡地,將包袱往肩裡挪了挪。同謐兒打了一把傘,挽上他的胳膊。
寧初尋獨自撐著傘送別他們,三人踏著雪朝莊子大門走去,身後留下兩豎三腳印。靠在莊門口的白影,目送風雪裡的那對夫妻。
峰迴路轉不見君,雪上空留馬行處。
雪依然在飄,是冬在哭泣。嘯嘯雪聲,不知道何時開始,傳出了饒哽咽。
“初尋……”從莊裡走出一個身影,遞上一方白帕。
寧初尋接過帕子,摟著她放聲大哭,“阿嫂…”
周擬月抱著這個喚她“阿嫂”的女孩,努力想給她一絲溫暖,奈何冰雪地。
冬依然在哭泣,她依然在哭泣。
晝夜替換,四季迴圈,光陰散去,歲月溜過,十五年後。
當年慕容府的後山,豎起的青碑舊墓,墳頭長滿了荒草,唯有墓邊無雜草叢生。墓前也無祭燭垂淚,唯有一對陶瓷泥的金童玉女。
墓碑上的字:吾妻綠落之墓;夫蘇詮立
悠揚的簫聲夾雜在輕風中,一曲絲竹的衷音迴盪于山之間,如高山流水,蕩氣迴腸。
“十五年了,你的簫,越發精益了,人卻是這樣孑然一身。”身後走來一個清風朗月般的男人,雖然也過了大好年華的年齡,但是氣質卻如當初初見般。
“是啊,這些年無所事事,不過擺弄這些玩意罷了。”蘇詮停下簫聲,眼中滿是羨慕,笑著,“慕容兄如今是兒女雙全的人,不是閒人了,我自然比不得你這樣的好福氣。”
他默笑著不語,目光垂望墓碑上的名字。
當年蘇詮回到日月宮,取了慕青衣的衣物,他將慕青衣的衣冠冢葬在這邊。容長恨曾經問過他,為什麼選擇將慕青衣的衣冠冢立在這裡?
那年蘇詮回答:“就算慕青衣沒有和我,我也知道,慕青衣一生為了日月宮,一輩子都被困在日月宮。她一日不曾忘記晏南笙和藍裳的死,就不會背叛日月宮。這一生慕青衣從來沒有為她自己真正地活過,如果重新來過,她一定只選擇做慕容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