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旭坐在剛才老闆娘坐過的床尾,望著飯菜幽幽飄出白煙,神色不變。
“再晚一步,你可就什麼都問不出來了。”
雲天愁腸百結地扶著額頭,第一次對王旭的處境有了清楚認識,老肖那是省城仙門的老油條,偏偏王老師只憑一本書就能請動老肖出山,他和他手上的東西有多招人恨,一想便知。
“我怎麼就攤上這麼個爛攤子。”,雲天真情實感地問候了一遍王旭全家。
雲天和這件事並無太大關聯,唯一讓他蹚渾水的理由就是索紅珠,什麼古書不古書,研究不研究的,和他沒有半毛錢關係,而王旭作為這起事件的主角,風暴的中心,卻平靜得像一個死人,兩人一靜一動,完美詮釋了什麼叫做皇帝不急太監急。
王旭因為連日的奔波耗盡了體力,嘴唇上再難找到一絲血色,如果說周遭世界都是彩色列印的,那麼他就是那個唯一的黑白,一動不動坐在那裡,隨便一照就是一副遺像。
雲天又想痛痛快快罵他一頓,又忌諱這副將死之人的面孔,最終只是重重嘆了口氣,不說話了。
等到雲天的情緒稍微平息,王旭才開口:“蓮花寺監獄的守衛並不鬆懈,他單槍匹馬,能闖進去嗎?”
“他有嚴重的心臟病。”,雲天口中的那個“他”意指被抓獲的土夫子。
“這兩天恰好犯病,在保外就醫,醫院不像號子裡,看得不嚴。”巴特爾
“而且他是重犯,臥病在床都有手銬銬著,這不等著被人殺麼?跑都別想跑。”,雲天覺得情況實在不妙,長吁短嘆起來。
兩人並肩坐在一起,王旭睡久了也餓了,捧過碗小口小口咬著饅頭,雲天看了更暴躁,一把扯下了大半個,塞到自己嘴裡,含糊地說:“誒我說,你到底是不是北方人?沒見過吃饅頭還拿筷子的,多新鮮。”
因為氣氛太過劍拔弩張,剛才那個浮誇的吻和此刻共享唾沫的舉動都沒有顯得特別曖昧,當事人也渾然不覺。
王旭認真完成了咀嚼到吞嚥的全套動作,清空了口腔才肯說話。
而這一語令雲天心裡猛地一顫。
他說:“未必要讓他活著出院。”
這個“他”同樣指代那個土夫子。
王旭又補充道:“少一個瞭解事情原委的人也好,我要的只是訊息,接下來老肖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
原來他把什麼都打算好了,原來人命在他眼裡一點也不值錢。
雲天沒來由地害怕起來,理智告訴他這種情緒是可笑的,然而主管感情的那塊大腦並不這麼覺得,只不過一會兒功夫,他的冷汗就陸陸續續鑽出了面板,凝在後背。
太平盛世之下,殺一隻貓況且會被口誅筆伐,何談殺一個人,這不是一個普通人,一個斯文的教書匠該有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