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一葦竭力平復著心情,開口問道:“他們殺了我媽…是想要封口嗎?”
出人意料的是,簡逢君搖了搖頭:“不,衛清歡沒打算揭發這件事,她故意和劉文彥保持距離,想獨善其身,是劉文彥在不斷糾纏她。”
“他真正的用意太可怕了…我現在想來,還會渾身發冷。”,簡逢君抗拒地閉上眼睛,似乎這樣能讓他感覺舒服些許。
“劉文彥洗白的黑錢都流向了國外一家醫院,用來研發一種機器,這種機器能精確摧毀人的腦幹部分,將其他功能完整地保留下來。”,他謹慎地斟酌用詞:“然後,人會在意識清醒,卻不能活動的情況下,被生取器官。”
“劉文彥的兒子得了尿毒症,已經三年多了,再不換腎,只有死路一條,天意弄人,和他兒子配型成功的,竟然是衛清歡。”
簡逢君顫抖著點上煙,吸了好幾口:“只要把衛清歡送到那家醫院去取腎,她就會變成一個不能說話不能動的植物人,劉文彥既能救兒子,又不用擔心洗錢的事情敗露。”
“她能逃,但你不行,最後,她就想出了那個玉石俱焚的辦法。”,簡逢君拼命揉著沒瞎的那隻眼睛:“那場車禍…把她撞得不成人形,事發現場都是血和碎肉,我們花了好久才把她勉強拼湊起來,什麼器官都沒用了。”
“你媽是吸毒死的,你長大以後千萬不能碰禁品,不要步她的後塵,聽到沒有?”,同樣的話,外婆不知嘮叨了幾遍,可是陸一葦抱著那本雜誌,看著封面上母親清亮的眼神,怎麼也不信她是癮君子。
聽完真相以後,陸一葦默默抱住了頭,那一剎那,他感覺天旋地轉,心緒卻沒有任何起伏,像身體開啟了自我保護機制,把靈魂暫時放到體外。
過了很久,簡逢君才聽到一聲抽泣,像水開了以後從壺嘴裡溢位來的泡沫。
又過了一會兒,陸一葦放聲大哭起來。
採石場外有一片湖水,不深不淺,湖面晶瑩剔透猶如一面寶鏡。
段明月下了馬,踏上滾滾流沙,她穿著純白的長褂,又用一條白紗覆面,整個人像一面不詳的陰幡,在邊塞的風中招展。湖裡有個人影,他的上半身都露在水面上,烏髮如瀑,更兼腰肢盈盈一握,身段竟是不遜於柳條的好看。
雲天把衣服和佩刀都放在岸邊,慢慢將全身都浸到水裡,頭髮鋪在水面上,形成一個接近半圓的形狀,他抬起下巴,迎著月色閉起雙眼,褪去殺氣以後,有種寧靜雋永的美。
段明月涉水而過,在不遠處仔細端詳,從她臉上找到一絲脆弱的神色,不由內疚起來,一時心軟,冒失地開口喚道:“雲天…”
雲天睜開眼睛,愣了一瞬,認出聲音的主人以後,來不及多想,拼盡全力從水裡躍出來,段明月不費吹灰之力地抓住他,將他一把箍在胸前。
平地捲起一陣風,那塊白紗被風掀開,雲天回頭一看,果真是那張在他夢裡出現過了無數次的臉。
他無處可逃,髒字已經到了嘴邊:“滾!滾開!你認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