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近凌晨,涪陵的炮火聲依舊一陣緊似一陣,因著戰事正酣,兩方的火力全部都集中在了一起。雖然緊急調集了就近的兵力,但由於章克明的叛變,導致蘇軍第四軍被打散了,除卻顧軍在火力全開,還有一小支蘇軍在攻擊著防線。
指揮部距離防線不過二十公里,因著兵力不足,自兩小時前,便一直在節節敗退。眼見著顧軍就要攻下涪陵,負責駐軍的參謀趙志勇不得不自防線退下來,坐車往指揮部去,雨一直下著,所以路面十分的泥濘不堪,遠處的炮火聲越來越近了,天幕上籠罩著濃濃的黑煙,空氣夾雜著炮火焦灼的氣味,即便大雨滂沱著,也沖刷不掉這暗無天日的一切。
汽車很快便到了指揮部,趙志勇一路往裡,進去便見廳裡燈光如晝,蘇徽意和著幾個心腹幕僚,還有指揮作戰的參謀正開著會,一旁有衛兵一直在試圖對外通電,廳里人聲嘈雜,幾個參謀都明顯有些躁動,就作戰方案激烈的發表著意見。
而蘇徽意則是坐在上首的位置上,一面抽著煙,一面看著眼前的佈防圖,默不作聲著。那一頭的炮火聲轟隆而至,炸的指揮部都震顫起來,趙志勇知道如何都不能再拖,便喊了聲報告,說:“七少,防線已經退無可退!您必須馬上撤離!”
幾個幕僚都是跟著蘇徽意在槍林彈雨裡磨礪出來的,因此明知道顧軍就要打過來,倒還頗為鎮定,秦桐雋聞言先開了口,“依我看,目前第四軍的兵力應該全部撤出涪陵,這一仗顧軍做了十足的準備,我們實在有些猝不及防,七少,涪陵最遲早上就會被攻下來,不能再損失兵力了,必須馬上撤離。”
蘇徽意沉吟了一瞬,才說:“涪陵的後方就是陳家店,那裡的駐防是重中之重,如果我們撤出去,顧軍會立即對陳家店展開攻擊,那裡直通明陽一線,一旦被攻下,顧軍等同於佔領了整個南地中部!所以無論如何,必須要堅守到增援趕過來!”
眾人的面色都有些凝重,卻還是凜然不懼的稱是,秦桐雋斟酌了片刻,也點點頭,說:“七少,你是總指揮,在這種時候不應在留在這裡,應該馬上到陳家店去。”他一面說著,一面已經招來了侍從官,“快去準備汽車。”
蘇徽意卻叫住了侍從官,將手中的菸頭扔在地上,冷靜的說:“依著章克明的手段,沿線應該有人在埋伏,他如今叛徒的身份昭然若揭,只恨不得要了我的命,以此向顧帥邀功,所以我現在不能離開。”
頓了頓,問道:“增援大致什麼時候能到?”
因著所有線路都被掐斷,所以負責聯絡的參謀一時也回答不上來,只能硬著頭皮說:“昨天晚上就已經緊急調集兵力了,估計最快也要早上才能到。”
蘇徽意一時沒有說話,只是若有所思的看著眼前的佈防圖,廳裡的眾人見狀也都沒有催促,繼續開始就作戰商討策略。不遠處轟轟的炮聲還在繼續,指揮部受到震盪,又一次震顫起來,連帶著桌椅都搖搖欲墜著。
防線的通訊兵自院子裡跑了進來,大喊了聲報告後,說:“七少,顧軍快要突破防線了!”
蘇徽意聞言皺了皺眉,伸手看了看時間,沉聲說:“將所有的兵力全部調集到防線去,能撐多久就撐多久!”
他撫了撫額,有些疲憊的說:“沒有時間了,只能伺機突圍了。”他說著,將手放在了佈防圖一處位置上,說:“顧軍現在的火力全部集中在這個位置,可以派兩隊的精銳,炸了他們的後方。”
原本在商討作戰計劃的眾人全部停下來,秦桐雋當即點點頭,說:“目前也只有這麼辦了,趙參謀,即刻調集兩隊精銳,按七少說的辦。”
那趙志勇當即應了聲是,卻見蘇徽意忽而站了起來,一面在腰間綁上了武裝帶,一面說:“我親自帶人過去。”
沈薔薇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一天後。她因著淋雨著了涼,只覺得頭重腳輕的,雖然林寧安排了醫生和護士隨行,但她如今懷著孕,並不能吃藥。所以醫生也只是用了食補的方子,弄了些薑糖水給她喝。
她原本身體就不好,如今受了涼,一直都是懨懨的,加之又在船上,整個人更是處於昏昏沉沉的狀態,一連幾日都躺在床上發怔。護士見她這樣心碎神傷,便經常的對她提及腹中的胎兒,以此讓她多吃一些補品。又仿若知她心事一般,對她說:“小姐不要胡思亂想了,七少總會來找你的。”
她想起蘇徽意曾經答應過她,無論怎樣,都不會離開她,可是最後他卻說,不要她了。
她雖然瀕臨崩潰,但如今為了腹中的孩子,卻也不得不打起精神來,仔細的將養著。輪船沿著南方地界走走停停,緩緩的往西行駛,一路上都是炮火聲,好似到處都在打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