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崔頡慫了,也顧不得什麼面子,急急忙忙跑到郭茂的住處討教。
郭茂知道大勢已去,先是說自己也回天乏術,後來崔頡急紅了眼,給他跪下了,郭茂才勉強給了個建議。
“當初武王以藩王身份被流放到燕州,尚能重整旗鼓,殺回中原,皇上若放得下身段,願意臥薪嚐膽韜光養晦,可一路向北至涼州,呼叫涼州軍,與武王一決生死。”
崔頡跪在他面前,急切地問:“先生此計有幾成勝算?”
郭茂嘆氣連連:“當初皇上調涼州軍去馬泉關,韓將軍沒趕上殺呼兒哈納,為求將功折罪,又帶兵攻打燕州,與白迎春兩面夾擊,最後還是敗在了長孫持盈手裡,涼州軍潰敗而逃,現存多少兵力,實在是難說得很啊。”
崔頡攥著他的衣襬,大聲懇求道:“先生!求先生無論如何想想辦法、救救朕!等朕回京城奪回了皇位,就封先生做宰相,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後世子孫榮華富貴享用不盡!先生一定要幫朕啊!”
郭茂心裡清楚,以崔頡的性子,今日下跪已經是極大的恥辱,他日一旦奪回了皇位,自己必死無疑,但自己既然選擇了效忠於他,也只能盡力為他籌謀。
“皇上先起來,此事須得從長計議,”郭茂將他從地上扶起,“武王花了三年時間從燕州殺回中原,必然懂得養虎為患的道理,皇上必須抓緊時間北上,搶先佔據涼州,否則一旦西征軍圍城,或封鎖北上道路,到那時就來不及了。”
崔頡如夢初醒,馬上千恩萬謝地回去收拾東西了,郭茂看看自己所住的破茅屋,再次感嘆所託非人,收了幾件還能穿的衣裳,牽著來時的那匹馬,道城門口去等他。
兩萬禁軍都被包一德吞了,崔頡身邊只有不到兩百的親衛隊,護送著他們出了秦州府,沿山路北上,過村鎮而不敢入,三餐只能靠草根樹皮維持,崔頡從來嬌生慣養,在喝了幾天的生水後又患上了腹瀉的毛病,連馬也不能騎,只能叫人用擔架抬著。
楊瓊趕到秦州府時已經人去樓空,戴平拷問了包一德,卻問不出崔頡的去向,無奈之下只得收兵回京。
沒抓到崔頡,崔繹自然是老大的不高興,但這也不能怪戴平和楊瓊,只得嘉獎了他們一番,重新指派人接管秦州,同時嚴令各地密切留意所有過往的隊伍,務必要把崔頡給搜出來。
然而一個月過去,崔頡就像從人間蒸發了一樣,杳無音訊。除了秦州,他還能去哪兒?兩萬禁軍都交代了,根據包一德的口供,崔頡身邊只剩不到兩百人,能逃到那兒去?
都說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崔頡這麼不聲不響地消失了,誰知道接下來會不會冷不丁冒出來捅一刀,一日抓不到他,崔繹就心煩一日。
“說不定我爹會知道。”持盈一邊幫他束髮戴冠一邊說,“秦州北鄰涼州,南接宜州,能去的地方不過這兩處,涼州偏僻但幅員遼闊,境內有大片草原可供狩獵,雖然條件艱苦,但若能聯合西疆各國,殺回中原也不是不可能的;反之宜州山高林密,地形閉塞,若他想要安度餘生,宜州卻是最好的。關鍵還得看先帝身邊跟著的人,是誰在給他出謀劃策,此人的性格和在先帝跟前的說話分量,直接決定了他們會往哪個方向走。”
崔繹昨晚又沒睡好,此刻呵欠連天,小秋捧來參茶,他隨便喝了一口,揉著眼睛說:“那便去問問他,當初朕以養病為名將他圈禁在敬哲堂,這一晃半年過去了,什麼病都該好了,他要是肯說,肯低頭,就放他出去,和你娘、你妹妹一塊兒在京郊的別院住著,雖然也受到看管,至少一家人能夠團聚,如果他還是那個犟脾氣……”
持盈扶正他的皇冠,笑道:“文人清高,我爹他多半還是不肯低頭的,不但不肯低頭,說不定還會以為皇上氣消了,想提拔他呢。”
崔繹冷哼一聲:“這個老不修,要不是看在他生你養你十六年的份上,朕早就讓人把他拖出去車裂了。”接著便趕著去上朝了。
他走後,持盈坐在軟榻上發呆,小秋擔心地問:“娘娘,您是不是不太舒服啊,看您臉色不太好,要不奴婢傳御醫來給您請個脈?”
持盈先是說不用了,後來想了想,又說:“去請這半年裡給我爹看病的御醫過來。”